也就是因为富弼长寿,老而不死,又极为受人尊敬,韩琦这个现任首相才要使劲弄他女婿。
还是那句话,仁宗朝没有只手遮天这么一说,也没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么一说,首相也不行。
越是不行,韩琦越是要追求这种朝廷上的绝对权威,就越要弄那些不太听他话的人。不然韩相公怎么能打破以往几十年的传统,当成了三朝贤相?
对于韩琦而言,他的敌人,远远不止一个甘奇,还有许多人需要他动手去对付。
赵曙的这个皇子,暂时而言还是当得比较自在的,足不出户,也不见人,几乎是个无懈可击。
也是老皇帝对于皇子之事,已经不太那么在意了,身体越来越差的老皇帝,自己没有儿子,其实也有些无所谓了,只要赵曙不出什么篓子,得过且过,甚至都不愿主动想起,一想起就只有悲哀难受心痛。
虢国公之事一过,连韩琦都暂时偃旗息鼓了,倒也不是他故意要偃旗息鼓,是这大宋宗室,还真没有几个拿得出手的,总不能随便到大街上去拉一个姓赵的翻一下族谱就往上推,选来选去,还得从一直与皇家亲近的宗室里面挑,这一支,说来说去,也就是赵允让几兄弟的子嗣。
这些人,虽然历史上没有过多的记载,但是翻看对于赵允让这一支的记载,侧面就能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那就是借钱不还的人,赵允让死了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欠了汝南郡王府的钱财或者东西,就没有一个来还的,还有人趁着王府混乱,里敲外拿来蹭东西。
赵曙明知道这些情况,还一概不究,就当没有发生过一样。连他父亲赵允让最喜欢的一条玉带被人借去了,赵允让死后,这人拿了一条铜带来还,赵曙也只说算了,不要了。还有人拿了王府里的犀牛带,也就是犀牛角做的腰带,价值三十万钱,然后说弄丢了,赵曙也只当不记得这件事情了。
这些都是历史上有明确记载的事情。
赵曙就是这么能忍。赵曙甚至能把赵允让死前赐给他的许多东西,直接就送给了府内的那些旧人。
这样一个宗室,叫韩琦如之奈何?难道去挑拨赵宗汉出来争夺?
甘奇回京了,打着献祥瑞的旗号回京了。
先见了包拯,再见了赵宗汉与王安石等人,第二天,就入宫献祥瑞。
赵祯兴许是准备敲打一下如今浮躁的甘奇,所以特地让甘奇在朝会之时进献祥瑞。
大概的想法是让甘奇当众下不来台,让甘奇吃回苦头,以后好知道收敛一些。
这也不是赵祯有什么坏心,他就是想教育一些这个浮躁起来的年轻人,长辈对晚辈的那种教育。
也是甘奇的牛皮吹得太大,什么祥瑞,什么能保万民不受饥寒之苦。
这种话,在这个时代,说给谁,谁也不会相信。
包拯是准备对甘奇破口大骂,皇帝存心要看一回甘奇的笑话。否则这么一个浮躁膨胀的年轻人,才二十一岁,就是从五品穿红袍了,以后还得升官,那得膨胀到什么地步去?
当众敲打一下甘奇,其实两个老头也还有其他的心思。因为这满朝之中,穿红袍的哪个不是中老年人?大多数还是头发花白之辈,唯独甘奇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人,也穿着一身红袍在朝堂上走来走去,别人怎么想?别人会不会羡慕嫉妒恨?
当众让甘奇吃瘪,包拯骂,皇帝斥,满朝这些红袍老头,是不是心里就会舒服一点了?不至于羡慕嫉妒恨了?
永远不能小看了赵祯与包拯这种老头子的智慧,他们吃的饭比甘奇吃的盐还多,处理事情的手段更是不能小觑。
蒙在鼓里的甘奇,还开开心心入宫朝会献祥瑞。不知道这些老人家是准备要敲打他这个浮躁膨胀的年轻人,不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上朝了,老皇帝坐在高台之上,笑呵呵说道:“今日,知泉州事甘奇说要进献祥瑞,说这祥瑞能保万民不受饥寒之苦,诸位卿家可有心情见识见识啊?”
韩琦岂能看不懂甘奇那点小把戏?不就是在泉州待不住了,要找个借口回京吗?
韩大相公岂能如他所愿?韩琦甚至想让甘奇一辈子都留在泉州,所以立马笑道:“陛下,若是天下真有这般事物,还要臣等兢兢业业为国办差作甚?年轻呐,便是这么好大喜功。”
老皇帝笑着,是这个道理。
此时包拯也立马出言:“黄口小儿,不辨是非,浮躁不安,当真就是个好大喜功!敢以虚言欺君罔上,当严惩不饶。”
包拯这一番话把韩琦都说愣了,包拯这是老糊涂了?人都不认识了?把甘奇是他弟子这件事情都给忘记了?
赵祯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招他觐见,诸位卿家都看看,见识见识。”
“宣知泉州事甘奇觐见!”
甘奇站在大殿之外,早已等候多时,此时听得声音,笑意盈盈迈步往前,一身红袍浆洗得如崭新的一样,红袍配上他那嘴角上还不太浓密的胡须,就是这么得意洋洋。
“臣,知泉州事甘奇,拜见吾皇圣安万年!”
“起身说话。”赵祯脸上带笑,准备发功。
包拯一个大黑脸,横眉冷对。
韩琦一脸看好戏的模样,上下打量着甘奇这一身红袍。
“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