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繁星消隐。
碧空山第二峰,位于第一峰的圣门和第三峰的未知之地中间。
天气忽然阴沉。
嶙峋怪石的孔洞开始发出尖锐的、时起时停的风声。
深山里。
小炉鼎被冻醒,她感到刺骨的冷气忽然吹入。
迷糊里睁开眼,只见帐篷被人掀开了,一道黑影窜了进来。
“要下暴雨了。”
是夏极的声音。
宁梦真这才舒了口气,哼,说来说去,你还不是要进我这个妹子的房?
我好歹是妹子,你凭什么这么的不宠我?
小炉鼎已经发生了奇怪的改变,一开始做炉鼎她是拒绝的。
然后,转变成天天提心吊胆想着啥时候做炉鼎啊。
现在,似乎已经变成“快啊,圣子,你还等什么!”
我想和你生米煮成熟饭。
就算是炉鼎,你也会好好疼我吧?
然后我就什么事都不要做了。
不需要再给你背包,不需要再给你做饭,不需要这么辛苦。
什么事直接叫唤仆人去做,每月有许多零花钱,出门坐马车,街上坐轿子,无论走到哪里,别人都会尊称一声“圣子夫人”。
就算被你利用完抛弃,孤苦伶仃聊度余生,至少年轻的时候我活的开心啊,然后...唔,老了之后,有许多钱也不错。
你抛弃我,总该给我一笔抛弃费让我归隐田园吧?
其实我要求一点都不高,和别的女人不同,我只希望你能对我好一点就可以了。
唔...别人有的,我都要有!
如此想着。
宁梦真往右边挪了挪,大大方方地将盖在身上的被子拉开一半,眼神撇了撇空着的床位,一副虚左以待的模样。
见夏极不动。
这位娇小可爱的少女又侧了侧头,示意“没事,躺进来吧”。
夏极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得小炉鼎脸都红了。
宁梦真感觉自己被看穿了,嗔道:“你笑什么?”
“嘘,bequiet,bequiet.”
娇小少女露出问号脸。
“听,山雨欲来风满楼。”
厚布帘子外传来哗啦啦的声响,那是狂风呼啸。
小炉鼎明白了,看来是时候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华了,想自己还在听潮剑宗时,多少公子文人雅士邀请自己参加诗会。
然后她发现自己真的是有才华啊,随口一念,那些公子都会拍手叫“好诗好诗啊”。
有一次,有个已经记不得名字的公子,听了自己作诗,似乎若有所悟,感慨万分,激动不已,拍遍栏杆,又去拍桌子,拍的手都肿了。
从那一天起,宁梦真就知道自己不是个普通人。
她是天生的诗人,是璀璨的明珠。
话说回来,那群公子哥眼里自己就如天女下凡,能够靠近自己一点,和自己呼吸到一个地方的空气都会开心。
可是圣子,我都躺在床上了,你凭什么无动于衷?
看来,是时候让你知道本姑娘的才华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哼!凡人的才华!
于是,她“嗯嗯”清了清嗓子,准备即兴创作。
想了想,吐出一句“大风起兮呼噜噜,大雨要下哗啦啦...”
夏极愕然,右手探出,双指点在小炉鼎的唇上,“好了,什么都别说了。”
而这时,帐篷的厚布帘子外传来噼里啪啦的爆豆声。
雨落如天河决堤,隔水的灰色帘子一凹一凹,像是许多人用手指在按压着帐篷。
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一种声音,只剩下一种颜色。
雨声!黑色!
暴雨落后,暑热都消失了。
山顶更显寒凉,带着一种冰冷又阴森的气息。
两人在帐篷里睡下。
整个碧空山方圆百里似乎只有这个小帐篷,在大雨里,和人世隔离开了。
直到黎明时,夏极感到有些不对,才猛然睁眼。
气氛异常压抑。
帘子缝隙外是灰的令人窒息的天空,以及荒野山树的枝丫。
只是过了一晚,树枝上似乎挂了不少东西。
小炉鼎也醒了,这两天她累坏了,整个人都有些灵魂要出窍的感觉。
顺着夏极的目光看向外面。
她也看到了那些东西。
一时间,她有些发寒。
树枝上挂着一件又一件的白色衣服。
细细看,是丧服,而且有些年代了。
再看,那颜色不仅泛旧,还有些白的渗人。
小炉鼎刚准备开口询问。
嘭...
诡异的声响。
丧服忽的起火,在树枝上炸开了红光。
山风吹动,树枝晃动,也带着丧服开始转动。
等转到正面,却是露出正面。
正面是紧缩在丧服里的紧闭双目的漆黑尸体。
那些尸体已经被火焰烧成了焦炭,此刻依然在焚烧着。
浓烟升腾!
好像是穿着大一号丧服的童男童女,先被残忍的上吊勒死,然后被烧成了可怖的碳尸,可火焰依然没有熄灭,依然在燃烧着。
宁梦真手足冰凉,吓得心跳都要停下了,忍不住就要惊呼出声。
夏极皱眉,急忙伸手去捂住她的嘴。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而现在小炉鼎也能见到。
可见,无论疲惫,生病,只要神魂与身体有些微微的不合,就有机会看到。
这是咒怨。
根据《草堂笔记》的不见原则,只要装作看不到这些咒怨,它们就不会来找你,不会把你拖入它们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