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听完,似懂非懂的点头,“那我以后也不信佛了。”
“也不是让你不信!”陆谦玉说,“人生需要信仰!”
“你都给我说糊涂了。”小刀搔搔头,“那我到底信不信?”
“随你。”
打从佛堂离开,这次由陆谦玉引着小刀尽兴而行。
初来乍到,石头城因陌生而衍生出新奇。一块砖,一片瓦,一棵树,一处庭院,一个老叟,无不带着陌生的风气,让陆谦玉产生浓重的趣味。
陆谦玉眼花缭乱,在每一个角落流连忘返,小刀则最为中意食物,俩人兴趣不同,一样盎然。
糖人、杂耍、纸鸢、坚果、晚茶,这些东西在麟州城大街上随处可见,称之为俗。
时非昨日,人不如初。
陆少爷,向与俗不沾边,闲情看书,雅兴练武,郁闷畅饮,何曾流连过市井风光?自然将这等生活零碎不屑放在眼里。
然而,陆谦玉踏入了江湖中,方才明白,雅俗无定论,街头是人间。人的心境变了,那么眼光也就变了。
看得见冠冕堂皇,宝马香车的是眼光,看得见简单无华,朴素冷暖的方是境界。
远从亘古,近到眼前,想来那些个江湖奇士,圣杰伟人,那个不是立足于市井凡尘,小中窥大,取得真奥,直达高境?
走街串巷看民俗,四处奔波为江湖,陆谦玉困在石头城的风土人情里,忘乎了时间的存在。
他们走到一家简易的茶室门前,顾不得台阶上的灰尘,陆谦玉一屁股坐下去。
经此活动,他非但没感觉重疾缠身,反而身上的伤势因此而缓解了不少。
“我现在才明白一个道理!”陆谦玉垂着胳膊。
“什么?”
他对小刀说,“生命在于运动,眼睛在于观察,心要像窗一样敞开。”
“可累死我了!”小刀可能不再听,他手里拿着个芝麻烧饼,是经过一个小摊时买的。他咬了一口,摇头晃脑的说,“不过运动一下,也挺好的,至少有好东西吃。”
陆谦玉暗自摇头,觉得跟小刀说这些没用,本来就是他临时想出来的妙语连珠,算不得大道理。何况,道理说得再多,还得用得上不是?
用不上的大道理,不过一堆废话。
眼见着石头城天边泛红,天空蒙纱,陆谦玉想起来还有正事没办,于是拍拍屁股坐起来。
“小刀。”他说,“我们得去药铺了。”
“怎么去?”
“走着去。”
“我问,它又在哪呢?”小刀吃完了烧饼,舔着手指。
问了路人孩童,还算热情,对方表情严肃正经,伸手一指。
陆谦玉和小刀实实在在,顺着大概方向走了半个时辰。
天,黑的很快。
直至街道两侧的店铺亮了烛火莹莹,行人稀疏,他们才来到吭哧吭哧来到门楼遥望的宽敞街道。
放眼望去,沿街两侧有树,茂密喜人,碎石路上的石头,像月影里一颗颗蘑菇。
铁匠铺、裁缝铺、玉器行、典当行、镖局,林林总总,应有应有。
但他们要找的草药铺好像在天上。
陆谦玉眼望空中的寥落星辰,一时忘了时辰。于是他问小刀,小刀摇摇头。接着,他拿出一个糖人,伸出舌头正在舔,并时不时的发出吧唧声。于是,陆谦玉只好带着他继续往前走。
走近了门楼,陆谦玉比了一下高度,发现自己竟然这么渺小!
它雄伟肃穆,高大耸立,约有十丈高,十丈宽,横跨街道。由四根灰色的石柱上支撑,上面雕琢着罕见的花纹,饱经岁月沧桑,表面无华,纹路模糊。而上方是一处小平楼,像是个房间,有纸糊的门窗,一圈玉石栏杆,楼顶青砖琉璃在淡淡的月光里反射一抹亮。屋檐的四个角各雕琢着一只看不清样子的猛兽,想必也是传统的朱雀、玄武、青龙、白虎之流。
陆谦玉得出这个观点,源自人们就是喜欢用那些传说里才有的圣物装点具有意义的地方,它们带着力量、重生、强大、权利等等千变万化的美好寓意,时时刻刻激励着那些被生活折磨的跪地求饶的人们,唤醒他们重新振作。
不过,屋顶上坐着的是谁?
陆谦玉定睛一看。
那人端坐如钟,正坐中央,胳膊耷拉,闭着眼睛亦或者睁开,太远,看不清。总之是一副老和尚禅定模样。他穿着一身整洁的夜色衣服,不见披风,戴着一顶黑色纱帽,身躯精瘦,完美的融入了周围的场景。
毫无疑问,他是个男人。
在他的身前,还有一把...
琵琶?琴?二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