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妈妈的病情一直没有起色,林栋越来越焦虑。
张南燕除了安慰和尽心尽力做饭送饭,其他的无能为力。
她终于体会到,原来人生有这么多无能为力。出身和命运,哪怕艰难,总能凭借努力来改变,可面对疾病,所有人真得都是平等的,张南燕生出深深的无力感。
这期间,安桥终于有了消息。
这一天,张南燕往医院送完饭回来,刚进了家属院大门,就听见一阵嘈杂。
远远的,她看见好像是郑老师家的楼下围着不少人。
“怎么了?”张南燕忽然一惊:“不会夏老师又……”
她拔腿就往楼下跑。
“可千万别出事啊,都怪我,我这些天光顾着医院了,忘了夏老师的状况……要是真出了事……”张南燕一边狂奔一边乱七八糟想着,还一边责怪自己。
……
“现在的年轻人,嘿,真奔放!”
“这姑娘咋还不露面?”
“小伙子,声音太小,这会儿就别管面儿了,扯起嗓门喊呐!”
……
“张南燕!”
一声高亢的喊声冲出人群!穿破云霄!
张南燕猛一泄气,手扶着膝盖,呼哧呼哧喘个不停。
“张南燕!张南燕!你出来!”
张南燕就在人群里,想阻止,可一时半会喘不匀气。
“……呼呼……你别……别喊了……”
“咋不喊,还得再大点声呐!”旁边一个遛弯回来的老教授乐呵呵地说:“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年轻人,好啊。”
张南燕欲哭无泪。
“您倒是热闹看得高兴,反正丢脸的又不是您!”
看看四周,各位老教授们看得津津有味,真想不到,德高望重的教授们还都有这爱好!八卦之心人人不少啊。
这安桥,真是个外国棒槌!
张南燕以前在农村上学时,班主任总是操着一口浓重的方言训斥学生:“不好好xiao习,跟着社会混子混,都是捣着憨子模电线!”
现在,张南燕看着越来越起劲儿的安桥,真是眼睁睁看着个欢蹦乱跳摸“电线”的憨子呦。
“别喊了……别喊了,安桥……”
张南燕总算是缓过来气,赶紧叫停。
可安桥,已经被鼓动起来,陷入了自嗨中。
他一伸脖子又要喊:“张……哎哎……”
张南燕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外拖。
“南燕,你怎么在这儿?”
张南燕心里翻个白眼,“你不是要找我?这人,莫不是个傻子!”
“赶快走,赶快走!”张南燕现在终于体会到鸵鸟心里了,丢脸的时候还真是只要不正面面对就能自欺欺人啊。
身后竟然还传来一片掌声,隐约还听见某一位老阿姨动情地回忆青春:“年轻的时候,你不是也在我宿舍楼下弹手风琴。”
“没有的事!是你追求的我。”老教授不肯承认。
“哎,你这人,怎么不说实话!”
“到底谁追谁啊?”观众们起哄。
老爷子连连妥协:“我们是志同道合走到了一起……”
掌声笑声一片。
安桥还回过身去,洋洋得意地挥了挥手。
张南燕不敢想象,郑老师、夏老师要是看到这个情况会怎么想?
懊恼着,她用力把安桥往没人地地方拖。
终于走到花园里,四周没人,她这才停下来,把安桥的手重重一扔。
她转身就要指责!
可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一双强壮的手臂抱紧了!
“南燕!我好想你!我见到了这个世界上最蓝的天空、最美的风景,我多想你就在我身边,可以和我一起沐浴在大自然的光辉中!”
安桥激动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她鼻端闻到一股独特的味道,有着旅途的风尘仆仆,也带着千里之外高原的气息。
没等她挣脱,她竟然被拥抱起来,用力转了三圈。
“答应我,你一定要去看看世界,你会知道世界有多美!”
她晕了,要不是晕了,她应该挣脱他放肆的拥抱,义正言辞要求他保持距离。可是,她晕了呀,竟然觉得轻松欢喜,好像他的快乐传染到了她的心上。
安桥终于把张南燕放开了。
他还是一如既往:一脸阳光、没心没肺地看着她笑。
这个人!真是!贸贸然提出让她做他的人体模特,然后消失无踪。
张南燕一直以为他是因为担心尴尬才暂时回避,没想到他是真得去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她倒是真得纠结了好些天。
这么一想,张南燕就极不平衡了,她把脸一虎,怼他:“你这是去旅游了啊,我还以为你去流浪了呢。”
“yes,就是流浪,流浪天边。”
张南燕发现和安桥说话不能含蓄,他会顺着杆爬。
“你这形象,就像是去要饭了。”
安桥摊开双手,笑得灿烂。
瞧他,穿一身t恤衫牛仔裤,脏兮兮的,背后还有背着一只脏兮兮的双肩背包,看样子是下了火车直接来了。他是白种人,白皮肤晒不黑,可是能晒红啊,他的额头脸庞红彤彤的,只有一头浅金色的头发和灿烂的笑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看着他,张南燕发自内心涌出轻松快乐,这些天的苦闷暂时被她抛到脑后去。
对着安桥,她就是忍不住开怼:“你是走路去的吗?怎么弄成这样,真丑!”
“不是走路,也差不多,骑行。美的风景怎么舍得隔着玻璃窗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