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大叔,您在大营住四年了吧?大营的日子咋样您心里有数。
这日子是咋来的?那是我们这些公社干部,冒着掉脑袋的危险,顶着压力给社员们争取来的。
您问问大家伙,哪个不是提心吊胆,生怕哪天政策变了,上面查下来,我们这些人全都被处分?”
“咱老百姓盼的是啥?不就盼着有个安稳的日子么?
这几年风向不定,大家伙都悬着心,生怕哪天惹了祸,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咱大营公社还行,好歹我们这些人胆子大不怕死,还敢整点儿小动作,家家户户到了冬天都能分点儿钱。
可你看除了大营,还有哪儿敢这样儿?哪儿的日子比咱这好?”
“钟大叔,你说老百姓盼着啥?还不是盼着有个好政策,能让咱们放开了手脚挣钱么?
可如今这当官儿的,有几个能明白老百姓的心思?有几个是真正懂农业的啊?
这些年我们吃了多少亏?我们是真盼着有人能替我们这些老农民说话,给我们一点儿发展的空间。
不是像现在这样,束手束脚,什么都不敢做,出格儿了怕挨处分啊。”
“钟大叔,您在咱这儿时间不短了。
平常咱爷们儿在一起唠嗑儿,我们都能听出来,您挺关心我们这些老农民的。
钟大叔,如今好不容易盼着您能回城了。
您能不能替我们这些老农民泥腿子做做主?别让我们成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啊?”
韩运鸿情真意切的言辞,打动了钟翰轩,让钟翰轩没办法再保持沉默了。
是啊,他大半辈子努力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难道他受了一点儿挫折,就忘记初心了么?
他七十三还能怎么?七十三就岁数大了么?
上面那位现在都八十了呢,不还是兢兢业业为天下打算么?
跟人家八十岁的比起来,他七十三还很年轻嘛,还可以再干几年,对不对?
大半辈子都拼过去了,难道就不能把剩下这几年也用上?
钟翰轩本就是热血之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投身于革命。
这几年他虽然人在乡下,可心还是在省城。
收音机里报的那些新闻,嘉康从公社带回来的报纸,他每一条消息都不落下,他其实很关心外面的形势和政策。
他只是让之前的事情弄伤心了,有些心灰意冷而已,但是韩运鸿这一番话,又激起了他心中的那一份热血。
就冲着这些可爱的社员群众,他也该出山,让这把老骨头,再干点儿实事儿啊。
“惭愧啊,真是惭愧。
想我钟翰轩喊了一辈子为人民服务,为广大群众谋福祉,结果就因为一次挫折,便心灰意冷不肯出头,实在是惭愧啊。
韩书记,我听你的话,不藏着了,我回城去,现在省里需要我,我就该回去主持大局。
韩书记,我不敢说回去之后立即就有什么政策变化,但是我心里一定会记着你今天这番话。
只要有机会,我肯定会为广大社员们出头,为大家伙争取好政策。”
钟翰轩被韩运鸿一番话打动,决意出山,豁上这把老骨头,再干点儿正经事儿。
“翠英啊,收拾收拾东西,咱走吧,在这四年,也真是舍不得,可该走还得走。
我这一辈子就是操劳命,既然这把老骨头还能动,那就再干几年,走,咱回城去。”
冯翠英其实心里明白,丈夫说不想回城那就纯粹是气话,身为枕边人,她哪能不清楚丈夫心里一直惦记着省城惦记着工作啊?
此时见钟翰轩做出了决定,冯翠英只能叹口气。
“得了,我这就收拾去,也没啥拾掇的,就咱俩的几身衣裳两套行李。”
当初从省城来的时候,他们两口子没带什么,还是到了这边,巧莲帮着他们置办了衣裳行李等。
来这边四年,每年巧莲都会给钟翰轩夫妻置办换季的衣裳,从里到外从头上到脚下,每一样都不落下。
所以基本上那些衣裳,几乎都是巧莲给准备的。
冯翠英起身下地,去西屋柜子里收拾衣服。
这些衣裳不管新旧,都是巧莲的一份心意,每一件她都得带走,回去就算不穿,也得留着当纪念。
巧莲和美琳也过去帮忙收拾,找了两个包袱皮儿,把衣裳都放里面系上。
“巧莲啊,衣裳我都带走,那两套行李我就不拿了,等着让美琳拆洗一下,留着给孩子们大了盖吧。
原本还说能在这儿一直住着呢,没成想又要回去了。
唉,真是舍不得你们,舍不得几个娃娃。
不过你六叔心里始终都惦记着省里呢,要是真不让他回去,我怕他心里落下毛病。
罢了,我俩忙活一辈子,也不差这几年,大不了就是一辈子都奉献出去而已,也没啥。”
“你们要是得空了,就领着几个娃娃们去省城住一阵子,我回去省城,看不见这些娃娃们,会想的。
唉,孩子们都太小,我又岁数大了,这要是早几年,我肯定把这几个娃娃都带走。
带他们到省城校,让他们一个个都好好念书,将来有出息。
唉,说这些没用,就算我能带,你们还舍不得呢,对吧?”
冯翠英收拾完了衣裳,看着眼前晴宝暄宝昕宝三个娃,都一脸疑惑的看她。
冯翠英心中很是不舍,于是挨个儿抱抱孩子们。
“钟太奶奶有事,要出一趟远门去省城,你们都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