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江氏一族近乎灭绝,当真残绝人寡。此案一时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可真凶如石沉大海,怎么也找不到。
抬眼看了略微老旧枯黄的城墙,被西阳铺着点点黄光,映出城墙着被雨水冲过的淡淡的黑迹,城旗飘摇。
这个时间极少有人进出城门,连守城都官兵也耷拉着脑袋,时不时的打个哈欠。
温婉一袭素白的轻纱衣衫渡上残阳淡淡的光芒,逆光而至,恍如神祗。脸上的神情却淡漠得可怕,仿若这世间再无一物可牵动她的心。
走了几步,突然衣摆被拉住让她不得不止住了脚步。回头看去,便看见一个年迈的奶奶,双眼含泪的看着她。
老人穿的委实不好,粗布麻衣,缝缝补补了几处,沾满了灰尘污垢,连带着那张满是岁月的脸也抹了些灰,看着更是可怜。
老奶奶的身旁还跟着个孩子,衣服也破败得不行,可那一张小脸却被洗得干干净净的,水嫩水嫩的,同刚刚出水的莲藕差不多,眼睛圆圆的,扑闪扑闪的,倒是很招人喜欢。
若是以前,她倒会想着将这样的孩子接到自己的府中,好生照顾着,让他莫尝这世事艰难的苦。可如今自己也自顾不暇,那里还能腾出空闲关照一下别人过得好与否。
“何事?”温婉收了淡漠的神情,换上一副还算和善的表情。
“姑娘行行好吧,老朽和这可怜的孙儿罢,我们已经还几天没有吃东西了,老朽死了倒无妨,只是该苦了这半大的孩子了”老人哭得伤心,紧紧的的拽着温婉,像拉着救命稻草一样。
温婉皱了皱眉头,又出声问道:“家中可还有人?是遭了天灾还是人祸?”
“没人了……都没人了……只留下老朽和这个孤苦的孩子,天灾人祸掺半……”老人想到了伤心的事,有些哽咽,断断续续的说着。
温婉扯下腰间的白玉,递给了老者,“身无一物,只有此物尚可换点钱,您便拿去换了钱给孩子和您买点吃的吧,就此别过”
老人接过温婉递来的玉,便松开了拉着温婉的手,在素白的衣服上印了两个黑糊糊的手掌印。温婉随意的弹了弹,便迈开步子走开。
老人身旁的那个孩子一直看着温婉离去的方向,久久不移开目光,还是老人拉了他一把才让他移开了目光。
“看见了没有,姐姐就说这招有用吧!这凡俗中终还是有那么几个善人存在的。以后没钱了就用这招,怎么可怜怎么装,总有人上当的”刚才还老态龙钟的老人现在拉着身旁的小孩生龙活虎的说道。
小孩瞪了她一眼,“无聊”
“哈哈,有什么啊。走,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说完,那自称姐姐却老人模样的人半拉半拽的把小孩拖进城里。
——分割——
日当正中,悬在头顶的高阳方寸方寸的灼烧着大地,闹得人浮气躁。
游九华吐出一口浊气,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慢慢的走到屋外。入眼是一棵苍翠的枇杷树,枝叶长得茂盛,树上稀稀疏疏的挂着些金黄的枇杷。
这是温婉当年亲手种的,结出的果实他总舍不得吃,可也舍不得让它烂掉。便摘下来好好的放着,看得满心的心酸。
她当年说要给他带莲雾,可时节不顺人意,莲雾还没结出来,她便从北渊挖了一颗小枇杷苗带回来,栽在这院中。
如今这树都长这么高了,果实也结了,可这人都不在了,又有什么用呢。
那时候多好,她才十七岁,脸上不说整日的挂着笑,却也是柔顺的眉目。她生性纯良,性情乖顺,淡淡的,不躁不骄。虽说有时行事高调乖张,却也是不触碰道义的底线。
再次见到,她还是那个她,只是世事练达了许多,也再没有开心颜。只是乖张不羁的行事作风不减反增,大有破罐子破摔的势头,做什么都不大顾忌别人。关于她的风言风语,随便拉个人来问问,都能说个把时辰。
什么和野男人苟且有了孩子不敢告知府中的人,便偷偷跑到深山野林生下来孩子。再比如说收了个貌美如花的马夫,日日领到房中,白日宣欢。饶是这样,丞相府也没有退亲。
倒也合常理,丞相府就一个独苗,虽说是痴傻的,但也是宝贝着在手中。只是那痴傻的儿子实在傻得太不成体统,如今连出恭都会弄自己一身,京城的大家闺秀就是再想攀这个关系,看了那李公子也实在下不去手。丞相府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家,怎么都无法委身去娶一个平民家的女儿做丞相府的少夫人,娶亲一事便一直搁置着。
赶巧遇到了温曜忙着给温婉张罗亲事,两家人一拍即合,亲事便这样草草的定了下来。在外人看来,倒是般配。
游九华鬼使神差的上树摘了一串金黄小巧的枇杷,轻巧的落在地面上。如今看这小小的果实,竟也会走神。
苦笑了一下,将手中的枇杷送入嘴中,甜中带着点酸。嚼了几口,却感觉越来越酸,一直酸到了心头,久久不散。
他也想来者不拒活像混账,可心上的口就那么大一点,多塞一个人都要方寸方寸的疼,便也只能装下一个她了。
——分割——
温婉抿了一口茶,心里愈发强烈的躁气散了些,抬头看了天空,若有若无的叹了一口气。
婚期已定,在三个月之后,正是青黄交接的时节。如今她年芳二七,这个年纪才出嫁的女子怕是独独有她一个吧。
突然记起来,她那妹妹也还没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