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唐风来说,宋泠月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她的伤痕和示弱已经足够让唐风心软,更何况她自从他进门,就不哭不闹,甚至连一句要离开的话都没有说,这让唐风放下了戒备,反正卡车早已经离开了京都的范围,就算放她离开,恐怕她也无计可施。
宋泠月吃过饭,手也被唐风包扎好,就安安静静躺在了长沙发椅上,时不时的跟唐风说起一些过往的事情,唐风索性也把另一组长沙发挪过来,和她的并排在一起,两个人面对面的躺着,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躺在一起说悄悄话。
一直说到后半夜,宋泠月瞌睡劲儿上来,哈欠连连,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唐风在一侧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也觉的困意渐渐袭来,迷迷糊糊看了一眼门的方向,虽然没有反锁,但是门已经从里头闩上了,依着他睡觉的警觉,宋泠月如果有动静,肯定逃不过他的耳朵,想着这些,放心的进入了梦乡。
东方显出了鱼肚白,通往南方的公路上,行驶着一排军用卡车,前头几辆拉着货物,后头几辆拉的都是士兵,宋泠月就坐在其中一辆车上,身上裹着毡布,倚靠在车厢壁上,一顿一顿的打瞌睡,车厢里冷,一呼吸就带出一股白色的寒气。
旁边睡着的士兵睁开了眼睛,看宋泠月还在困倦中,伸手推了推她,睡意朦胧的说道:“姑娘,你说要到上海,可我们这车子不到上海,到了太仓就往西走了,你要是想去,还得半路下去搭别的车。”
宋泠月没睁眼,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我已经跟司机大哥说好了,到了太仓他会提醒我,我从那里下就好。”
那士兵放心下来,嗯了一声,又眯着睡了过去。
宋泠月昨夜假装睡着,一直等到唐风睡熟了,才悄悄出了庄园,趁着夜色跑到大路上,先是搭了一辆私家车,好心的车主带了她一段,又遇到了这队南下的车队,也是她出门遇贵人,司机都是当兵的爽快人,同意捎她一段。
“唐风,不是我要利用你的心软,我实在是没办法。”宋泠月叹息一声,又沉沉睡了过去。
宋泠月还是低估了唐风,她逃走没多久,唐风就醒了过来,看到身边没有她的影子,他就知道她逃跑了,生气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是担心,她去的地方正是战区,不是日本兵就是英国兵,处处都是危机,她一个小女子,万一遭遇不测,他甚至不敢去想后果。
当下也顾不得考虑太多,简单收拾了些东西,开车带上忠叔,径自朝着上海的方向追了过去,但愿他能追的上宋泠月,但愿她一路平安,不要走得太快。
卡车队伍一路奔驰,下午就已经顺利到了太仓地界,宋泠月不能再跟着车队往西走,就告别队伍下了车,索性距离上海已经咫尺,她再找个车搭一程,晚上应该能到。
宋泠月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本以为在去往上海的路上搭车是很容易的,可她忘了这边已经接近战区,公家的车辆都被召集征用,私家的车辆都在千方百计往外逃,是没有人往上海去的。
大路上拦了半天,车子一辆都没拦下来,宋泠月灰心丧气,犹豫着要不要先找个旅馆住一晚,等明天一早再想办法,这时候却瞧见大路上远远的驶来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一对年轻的夫妻,车上还拉着几袋子东西,看样子是要远行的。
“这位大哥大嫂,请问你们要往哪里去?”宋泠月拦在了车前头,开口问道。
赶车的男人“吁”了一声,马停下步子,车子停在了宋泠月跟前,男人是个黝黑的汉子,穿着一身蓝布的棉衣棉裤,看上去憨厚老实,女的系着红围巾,穿着一身花袄裤,揣着袖子,紧紧的依偎在男人身边,很朴实的样子。
“你一个女子在路边拦我们的车,你想要干什么?”男人说话一口太仓方言,问宋泠月道。
宋泠月头一遍没听懂,男人又问了两遍,她才说道:“我想要去上海,但是搭不到车,不知道你们是要去哪儿,能不能捎带我一程?”
男人扭头看了看自己的老婆,后者就问道:“你去上海做什么?”
宋泠月怕说了实话会把人家吓到,就扯了个谎道:“我去那里寻个亲戚,眼看着距离不远了,可没想到我搭车搭了一半就没有人肯去了,看您的方向是向南的,所以只好拦下问一问。”
那女人笑了,笑容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拍了拍身后的麻袋,说道:“算你好运气咧,我们就是要往南的,不去上海,去嘉定县,找我姑妈,把她们接出来,不过嘛,距离上海很近了,可以捎带你,上来吧!”
“真的吗?”宋泠月喜出望外,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好运气,连连道了几声谢,就着女人伸过来的手,跳上马车,稳稳的坐在了几个麻袋中间。
男人看她坐稳了,笑了一声,扬起鞭子,催着马儿再次奔跑起来,马车虽然不及汽车速度快,但总好过她的两条腿,更何况还有两个伴儿,这一路也能相互照顾。
一路颠簸,马车终于在天黑的时候到了嘉定县,距离上海又近了一步,但是同样的,再往南搭车就更难了。
宋泠月对赶马车的夫妻十分感激,临别之际给了她们几十块钱,夫妻俩本来不肯收,奈何宋泠月盛情难却,夫妻俩几番推辞不下,只好收了起来。
告别夫妻俩,宋泠月想找个旅馆暂时待一夜,可是问了一路的人,都没有寻到一个旅馆,好不容易走到县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