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的昆仑山,因为海拔的缘故,比江南的气温要低一些。
这次林乐山带着儿子从江南柳叶巷出发,来到这茫茫大山之中,是为了搜寻自己妻子失踪的线索。
人已经失踪十八年了,他已经想尽了各种办法,一直一无所获。
因此尽管这次消息听起来很真,各方面的渠道证实下来也没问题,可林乐山心里仍然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在他心目中,人是不太可能找到的,不过或许能找到人为什么会失踪的线索。
甚至就连最坏的打算,林乐山也做了,那就是找到最糟糕一种的线索,那就是妻子的遗体。
所以这一趟到底为什么来,他跟儿子林朔说得不多。
不过儿子现在也确实大了,三言两语含糊其辞的说法糊弄不过去,这小子应该猜出来了,这一路浑身上下显然憋着一股劲儿。
到昆仑山跟各路人马汇合之后,第十天下午的一场雷雨,完全颠覆了林乐山之前的预计。
直到现在,第二天下午,在尔峰已经遥遥在望,他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
身边的这个女人,居然是自己失踪了十八年的妻子。
其实昨晚目睹了妻子的出现,又耳闻了苗成云的说法之后,林乐山觉得自己应该是撞鬼了。
他除了是个猎人之外,还是个说书人,类似的故事《聊斋志异》上蒲松龄老先生编得很经典,他自己也编过不少。
落魄书生在荒山露宿,半夜遇见狐妖等等,把这些故事细节换一换,按在此时的自己身上,问题不大。
这就是自家夫人死这儿了,自己跟儿子过来找的时候,夫人显灵托梦了。
可类似的故事都是编出来的,他自己就深谙此道,所以真要换到自己亲身经历这一切,他打心眼里是不相信的。
老魁首十六岁艺成,出柳叶巷在江湖里闯荡,到今年快五十岁了,这辈子吃过见过,什么大风大浪也就经历过了。
所以直到第二天早上,他都是心里压着巨大的疑惑,脸上配合着周围这些魑魅魍魉的把戏,然后静观其变。
然后到了这天下午,林乐山脸上看似很正常,其实内心惊涛骇浪。
因为他终于完全确信了,身边这个女人,就是自己的媳妇云悦心。
他跟云悦心之间,最熟悉同时又是最隐秘的事情,可以直接试探这个女人是不是自己媳妇儿的,当然是床笫之事,不过昨晚当着其他人的面,这是不能求证的。
除了床笫之事以外,还有两件事能求证,一个是武道修行,一个是狩猎技巧,这两方面两人多年来配合默契,也非常熟悉。
而武道技艺昨晚同样不便求证,而今天这一整天林乐山在观察的,就是身边这个女人的狩猎技巧。
这趟虽然不是狩猎,可一个传承猎人在山里走道,跟一般人走道是不一样的。
在什么场合眼睛应该看哪里,什么地形以什么姿势走路,这些都有讲究,而且因为各家传承的不同,又各有特色。
以云家人为例,云家人在狩猎队是居中位的,这是个灵活度最大的位置,讲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而云悦心又是猎门第一人,能耐大性子也要强,所以她在狩猎队里一向是大包大揽的风格,突前殿后左右游走,她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反正她去哪个位置,哪个位置上的猎人就跟她互换,哪怕是当年在同龄人中出类拔萃的林乐山、苗光启两人,也不能例外。
于是这天白天在山道上赶路,林乐山就明显看出来,身边这个女人注意力很快就不在自己身上了,看上去有些心猿意马,一副待不住的样子。
她显然是在忍耐这种状况,到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就跑了一趟山头找林朔去了,回来的时候气得呼哧呼哧的。
而就是这一点,让林乐山确信了这个女人就是自己媳妇。
要是在自己身边待得住,不依不舍你侬我侬的,那就是苗雪萍了。
自己的老婆云悦心,绝对不是这个性子,她就喜欢在队伍里东跑西窜的,这并不代表她不在意自己这个丈夫,而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改不了。
而要是有人假扮云悦心,这点是绝对演不出来的。
在确认了这一点之后,林乐山不再怀疑身边这个女人的身份,只是此刻心中的滋味嘛,那还真是五味杂陈。
首先那四条狗的故事,这依然是匪夷所思的说辞,不过人既然回来了,那这个倒是不着急,慢慢了解就是了。
可自己的儿子林朔,这会儿到底去哪儿了呢?
林乐山不禁抬头看着左前方山头上的这个后生,只见他肩头请着追爷,站在山顶上气定神闲,这身形气度,让林乐山越看越是欣赏。
这个人,是自己的儿子么?
“这小子气死我了!”只听身边的云悦心嘀咕道。
林乐山一阵恍惚,心想你云悦心也有被儿子气着的一天,我可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到这么大的。
这个念头刚刚起来,林乐山又很快确认一点。
这个此时站在山头上的年轻人,应该就是林朔。
因为只有儿子才能气着爹娘,狗没这么能耐。
在确定了这两点之后,老魁首心里就稳当不少了。
老婆回来了,儿子也是儿子,那其他事情都好说。
于是林老魁首问道:“他怎么气你了?”
云悦心怔了怔,知道自己刚才自言自语被丈夫给听见了,可林朔怎么气自己,这其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