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位欧洲修行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无论是林朔、苏冬冬,还是海伦,都是非常尊敬的。
老人一进来,三人都起身相迎。
同时林朔发现,这位今年已经将近百岁的老者,是真的老了。
其实就经历的岁月洗礼而言,神佑骑士今年也就九十多,不如在大西洲隐居百年之久的云悦心。
只不过实际上一百多岁的云悦心除了那一头白发,看不到任何苍老的痕迹,而这位神佑骑士,则垂垂老矣。
身材干瘦,背已经瘘了,脸上的褶子耷拉下来,目光浑浊,神情疲倦,走路不快。他手上的手杖显然不是装饰,他确实需要这根棍子的帮助才能走得相对利索。
圣约翰在林朔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身来,做了一个让三人也坐下的手势,随后稍稍打量了一下林朔。
林朔觉得怪不自在的,可也没办法,只能等这老人发话。
“我命不久矣。”神佑骑士终于说道,“临死之前,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林总魁首考虑。”
林朔好整以暇,沉声说道:“您说。”
“教皇陛下年轻貌美……”
林朔一听这话锋不对,赶紧摆手:“这个不行,您换一个。”
神佑骑士笑了笑,对海伦说道:“陛下你也看到了,这种事情我是帮不上忙的,尽力了。”
“我也没让您帮忙啊。”海伦这会儿尴尬,低着头嘀咕道。
“不开玩笑了。”神佑骑士说道,“此次林总魁首非洲之行,事关重大,我修行八十六载,想在临时之前,为天下苍生略尽绵薄之力。”
林朔问道:“您的意思是,这趟想跟我们一起行动?”
“嗯。”神佑骑士微微颔首,“还望林总魁首成全。”
林朔看了看这位老骑士的神情,不由得叹了口气。
十年前,神佑骑士和苗光启在东欧平原上一战,虽然过程除了两人之外没人知道,苗光启也从来没告诉过别人,可就事后的态势发展而言,这场战斗的结果是很清晰的。
毫无疑问,老丈人是赢了。
在这之后,神佑骑士就一直隐居在马耳他宫,从此不再露面,就连医院骑士团的事务都全权委托给了罗伯森。
罗伯森这也是林朔的老熟人了,他和埃尔文是在婆罗洲的买卖中跟林朔相识的,现在已经是圣骑士了。
而罗伯森前一任的圣骑士,就是埃尔文,也是歌蒂娅的义父,如今已经是华夏某局的副局长。
神佑骑士隐居十年,之前哪怕欧洲边上忽然出现了大西洲,这么大的事情他都没有出山,而非洲这件事从发生到现在,已经延续了几十年,如今他却为这件事又出山了,其中的缘由有些耐人寻味。
林朔很快就想到,估计这事儿还得赖自己。
之前大西洲的那笔买卖,欧洲其实是吃亏的,所以非洲的事情人家不放心,这才把神佑骑士又请出来了。
毕竟,非洲的事态一旦失控,首先波及的就是欧洲。
这种生死存亡的大事,人家肯定不放心完全让猎门去主导,也要安排人进来。
而神佑骑士,这位欧洲修行圈的第一人,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另外林朔看圣约翰这状态,也知道此人所言不假。
气血衰败、精神萎靡,确实时日不多了。
这也是修行者最大的悲哀,任凭你有通天彻地之能,哪怕到了当年云家祖师爷的程度,可这一天迟早还是会到来。
生老病死,是人间最大的桎梏,也是最大的公平。
林朔在心里盘算着这些,嘴上并没有马上表态。
神佑骑士则说道:“在林总魁首面前,我也不必虚伪。
你们华夏有句俗语,叫做雁过留声人过留名。
我如果现在就死了,那么史书上留下的记载,应该不太好看。
我这一生,都在为弥合教廷各大教派之间的分歧而努力,最终却徒劳无功。
而医院骑士团,就是在我的任上,彻底失去了一个国家的资格。
作为一个组织的首领,我缺乏相应的能力,是一个失败者,这个已经无法再改写了。
只是作为一名修行者,如此对我盖棺定论,我心不安。
所以,为天下苍生,这只是顺带的,我主要是为我自己。”
林朔说道:“既然您不虚伪,那我也坦然相告。您心善,所以经营一个组织,这确实是难为您了。可非洲这件事,您同样是在难为自己。如今的态势,已经不是您这样的修行者可以介入了。”
神佑骑士神情一怔,林朔接着说道:“我能感受到您现在的状态,您是在耗费为数不多的寿元而积蓄最后一击的力量。
可如今前线那是一片兽海,您这一下无论能杀多少,其实都于事无补,更主要的是,很可能没人见证,那不是白瞎了吗?
因此,我建议您留在后方,我去争取一下,让您有打出这一下的机会,并且被世人目睹。
您觉得如何?”
神佑骑士嘬了个牙花子:“这听起来,好像就是纯粹的沽名钓誉了。”
“办事儿,就得纯粹。”林朔直截了当地说道,“您如果要名,那咱就去做名声;您要是想死,自己找一旮旯安安静静地死; 您要是为了天下苍生,那咱就去前线搏杀。您觉得呢?”
“有道理。”神佑骑士苦笑道。
“圣人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圣人。”林朔说道,“其实您这样的人,就应该落得个好名声。这事情交给我,我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