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好几天没合眼的林朔和衣而卧,睡着了。
林家有秘法,可以让传人在进山之后不睡觉。但这种法子对身体损耗较大。
确认周围安全,有条件睡觉的时候,林朔绝不会客气。
正睡着,屋外的一阵鞭炮声,把林朔惊醒了。
睁眼往窗外一看,天还没亮。
床上的两个女人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几点了?”
“四点半。”
“这么早就放鞭炮,太缺德了,我还以为又回到军营了呢。”柳青嘀咕了一句,悉悉索索地开始穿衣服,“你们继续睡着,我出去看一下。”
“别睡了。”林朔听着外面的动静,轻声说道,“龙王使者来了。”
……
等四人起身出屋,发现老汉一家黑灯瞎火的寂静一片,人早就不在家里了。
离老汉家不到一百米的村口方向,鞭炮声之后,又传来一阵阵锣鼓声。
四人顺着声响摸过去,拐过一个胡同口,这才看到村口方向人头攒动,早就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了。
村民们都很安静,围着村口的那尊巨大的蛇像站着,大多举着火把,照得周边亮如白昼。
人群最里面,传来一阵阵唱歌不像唱歌,念经不像念经的哼唱声。
人群边上不远,有一株红皮云杉,十多米高,挺结实的样子。
红皮云杉边上,拴着一条灰色的毛驴。
这条驴面前放着一桶豆子,它正在嘎吱嘎吱嚼着,旁若无人。林朔四人过来,它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把脑袋伸进了桶里。
林朔绕过那头驴子,三两下就上了树,找了个枝丫落脚,背靠在树干上。
柳青和anne两个女人,也爬了上来,手脚都很麻利,尤其是anne,直接来到林朔的身边。
反倒是杨拓这个大老爷们,试了一下没上来,略显尴尬地在树底转悠了一圈,然后干脆靠着树干坐下了。
林朔扒拉开眼前遮挡视线的树枝,终于看清了人群里的情景。
在那尊巨大的蛇像边上,坐着个大概五十多岁的老者。
那老者穿着一身黑色大褂,头上戴着一顶青灰色的瓜皮帽字,留着花白的山羊胡,手里拿着一把三弦。
看他的装扮,似是一个中国传统的说唱艺人。此时他嘴里哼哼唧唧的,也确实唱着什么。
不过这种唱法,林朔在国内没听过。嗓音低沉而又沙哑,来回来就那几个音调。乍一听觉得单调,但听久了,会觉得挺有滋味。
林朔这个身份,自然知道不少江湖上的奇人异事。这种说唱艺人,算是江湖上最底层的,林朔并不陌生。
这种唱法林朔在国内没听过,不过他知道,但凡是这种曲式单调的说唱方式,往往是用来叙事的。
曲子不重要,手里的乐器更不值钱。卖的,就是嘴里的词儿。
林朔仔细听着,慢慢听明白了。
老者嘴里的词儿,其实就是讲了一系列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就是那条黑水龙王。
它怎么出生,怎么得道,怎么在成为天上的龙神,又因为什么事情下凡,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它在这里怎么帮人。
老者体力是真不错,这段唱,足足一个多小时。
林朔听着听着,还真听进去了。
等老者唱完,早已天光大亮,村民们手里的火把,也早就熄灭了。
“林先生。”anne看到老者终于唱完了,轻声问道,“您觉得,这老人家唱的事儿是真的吗?”
“编得不错。”林朔点点头,“这老头儿有几分能耐。”
“啊?他终于唱完啦?”柳青晃了晃脑袋,“我都听睡着了。”
人群中的老者在唱完之后,接过村民递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缓缓站起身来,朗声说道:
“大家伙儿都听好了,龙王爷啊,最近不高兴,河对岸的那群外乡人,把它老人家得罪了。
它老人家慈悲,也没把那群外乡人怎么样,就是赶到江对岸去了。
它老人家分得清楚,你们跟他们不一样,所以并不怪罪你们。
不过啊,龙王爷疼咱们,咱们可不能没心没肺。
除了给他老人家立像之外,明儿个,你们再准备些祭品,去江边孝敬孝敬它老人家,这事儿啊,也就过去了。
大家都放宽心,好生过日子,有龙王爷保着咱们呢。”
这番话说完,村民们个个笑逐颜开。
“龙王爷圣明啊!”
“这群外乡人,我早就看不顺眼了。可好歹是那么多条人命,真要是打了杀了,也是造孽。”
“龙王爷这么办,真是太好了!”
“龙王爷心善啊!”
“没说的,明天的祭品,我们家出一头羊。”
“我们家出五只鸡!”
“我们家出一头整猪!”
……
伴随着一阵高过一阵的叫声,人群边上又燃起了鞭炮。
村民们四散开来,让中间空出更大的地方,锣鼓队开始吹吹打打,秧歌也扭了起来。
那种欢天喜地的气氛,就跟林朔小时候过年一样。
这里的人,其实庆祝的传统,还是跟黑龙江以南非常相似。
只不过离开故土半个多世纪后,他们的传统里,又多了一项,那就是这场龙王祭。
黑衫青帽的龙王使者,等村民热闹够了之后,又主持了一场仪式。
他在蛇像前念了大段祷文之后,又带领村民,给那尊巨大的蛇像磕头。
几百个村民跪在村口,心甘情愿地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