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无年的视线越过他的肩头,直盯着魏无音。
「少时你须向我解释,何以这条随我长成的‘犀紫罍金臂’,你竟比我了解
得多。若解去咒环,血肉就会被吞噬殆尽,点滴不存么?」
「没错!你别冲动——」
「那就好。」
独无年眸光倏锐,左臂扬起。
他不知何时十起了独孤寂抛下的长剑,刃抵右腋,这一掠将右臂齐肩削断,
鲜血激射而出!独无年身子微晃,却未倒下,反手将断臂钉于地下,左手食中二
指蘸血解咒,心诵疾书,断臂上的最后一圈咒环化光消散,整条手臂转瞬间即为
黑雾所噬,连骨头都不剩。
「……趁现在!」
紫膛汉子嘶吼,这才颓然坐倒。
独孤寂料不到他居然如此绝决,赞道:「好汉子!」
催动凝功,厚逾尺半的无形气盒拔地飞起,在空中急遽缩小,最终内径缩成
不到一尺立方,才像揉黏土般继续绞扭压挤,不仅脚下站立的大地,就连空气都
剧烈震动起来,彷佛苍天将倾;僵持不过片刻,终于将黑雾压成蛋形,约如一只
熟瓜。
「十七爷留神,磐笼来啦!」
魏无音觑准时机,扬声叫道:「放!」
二小与他一齐松手,永劫之磐所化的樊笼骨架如遭强力磁吸,飞向雾卵。
独孤寂顺势解开锁限,雾团被笼架兜了个正着,笼架内缘的刺目血光为黑雾
所染,
蓦地紫华大盛,一阵密如骤雨的机簧声过,展开的结构收拢,轰的一声砸
落地面,回复原本的方锤模样;缝隙间紫光流转,圆孔里黑得不透半点光,未有
丝毫雾气逸出,死寂一片。
(成……成功了!)独孤寂只瞥一眼,确定没什么纰漏,便即掠向独无年,
运指如飞,连点他几处大穴,减缓失血。
惟断臂之伤,非同小可,若不将创口骨肉挖深些许,缝合多余的皮瓣来止血
,终究是死路一条。
十七爷试图以凝功阻绝,然而效果有限,急忙回头:「山下方圆十里之内,
可有国手?」
魏无音此际才到,收起永劫之磐,见远处圮墙后一名宽袍大袖的男子颤巍巍
起身,心念微动:「可是燕无楼?速来!」
那人正是夏阳渊一脉的白绶首席,外号「石渠神魔」,乃玉无葭、晏无方以
下的第三号人物,听弟子哭诉,杀害玉、晏二长老的凶人杀上了通天壁,匆匆点
了人马来讨公道,不幸撞上这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燕无楼武功资历不及玉无葭二老,这才屈居于白鳞绶,若论医术,却不在二
人之下,听唤而来,对魏无音微一拱手:「魏师兄。」
趋前诊视伤势。
片刻后才道:「我夏阳渊有足够的麻沸散,若能尽快刮肉缝合,独长老性命
无虞。只是不可再拖了。」
招来幸存者制作担架,欲将独无年运入知止观,借室手术,并遣人赶回夏阳
渊携来药物、器材,以及最重要的急救人手。
独无年面色灰败,垂落眼帘,喃喃低道:「冠军侯,这一架,是我输了。独
某的生死荣辱不足挂齿,但毛族质子,本山是万万不能收。侯爷若难意平,取我
性命便是。」
独孤寂笑顾魏无音:「嘴皮忒硬,看来是死不了啦。」
魏无音肃起面容,正色道:「我阳山开基四百年来,不曾在知止观外造成如
许死伤,你可知在平望都内,有多少达官显贵皈依知止观?朝廷若以此为借口,
派兵上山,我等现下可有抗拒的由头?」
独无年身居高位,岂不明白其中的利害?难置一词,只得默然低首。
魏无音环视四周,在雾蛛爪下逃过一劫的,多半是各派系里的长老菁英,粗
粗一瞥,虽然死伤惨重,九脉大致都还有活人在,所缺不过一二而已,勉力提神
,朗声道:「这个孩子,便由我风云峡接下罢!日后重归幽泉,面对列祖列宗,
当由魏某人一肩承担,与诸位并无干系;惟今日之事,须得有解,不可断却本山
生路,致朝廷陈兵山下,四百年的龙庭基业毁于我等之手。」
众人俱都无言,颓然垂肩。
僵尸男子转对独孤寂。
「侯爷,知止观里的死伤,奇宫会负责赔偿安抚,但顾挽松那厢——」
独孤寂摆手道:「放心罢,我会好好威胁他的。哪个想把主意动到阿雪头上
,本侯爷杀光他全家!」
魏无音点了点头,刻意不看将拳头捏得格格作响、切齿咬牙的应风色,招手
让阿雪到跟前来,轻抚他的头顶,和声道:「从今儿起,你便是指剑奇宫的人了。你本名叫什么?」
「韩……韩握雪。」
阿雪怯生生道。
「嗯,入得龙庭,原本的名字当即舍弃。往后,你就叫韩雪色罢。」
独孤寂一拍男童屁股,笑道:「还不快叫师父?」
魏无音正色道:「他是奇宫未来的主人,归属哪支宗脉,关乎山上往后十年
二十年间的势力消长,可不是我说了算。若教入风云峡,不免有人说我擅受质子
,原来是包藏祸心,风云峡一脉在山上的处境将益发艰难。你莫害我。」
独孤寂哈哈大笑:「也罢!要是将来日子太难过,或想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