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立只在门前稍顿脚步,睛光一定,从大门迈了进去。
门内是个走廊,时有男女进进出出,脸上还带着兴奋。
穿过走廊,曲声高昂,里面好大一个厅堂,严格来说是个喝花酒的堂子。可是这堂子既不像酒楼,也不像窑子,堂子中间铺设着一个圆形台面,台上有六七人或弹琴、或吹箫、或拉胡、或敲钟演奏;除了弹奏者,台面上还有两个妙龄女子手扶铁杆跳着不伦不类的舞。
而台下,四周凌乱有序的摆着上百张桌椅。
整个厅堂人满为患,喝酒观舞,不亦乐乎。
时有人凑到台前,伸手摸那两个跳舞女子。
也时有人借酒发狂,手舞足蹈,乱吼乱叫。
殷立看到这一幕,眼都傻了,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忽然,他灵光一闪,依稀想起在他四岁那年,父亲曾在南阳城好像也开过类似的酒堂子,只是开业当天,让爷爷带人砸了场子。他不记得爷爷当时是怎么训斥父亲的,但他可以肯定眼前的一切,父亲也曾摆弄过。
进来酒堂子,有小二过来打照应,问他要喝些什么?
殷立跟小二说道:“我要找花娘,烦请给通报一声。”
那小二冲他上下打量,去了一声,说道:“有毛病。”
殷立见小二转身要走,遂一把薅其手脉,用力猛捏:“你说谁有毛病!”
那小二手脉被捏,吃疼不过:“哎啊哎啊疼,我说我自己呢,我有毛病。”
殷立说道:“这还差不多,带我去见花娘,你敢说不,我就拧下你的手!”
那小二指向门口的楼梯:“我家掌柜在二楼赌牌九,你自己上去吧。”
殷立回头望了望楼梯,撒开小二的手,转身出门,涉级而上去了二楼。
这二楼是个大赌坊,却跟别处的赌坊不同,此处虽然人多纷杂,但干净整洁,有十几个台面,每个台面都有不同的赌法,殷立游目一扫,竟然大部分的赌法都不认得。
他绕着赌坊转了半圈,找到赌牌九的台面。
可还没等找到花娘,忽听有人喊:“殷立!”
殷立大喜,扭头一看,却是典星月坐在人堆里。
典星月捧着一只夜光杯,杯中有酒,血红血红。
她刚才就坐在台面正中,像是陪着什么人玩牌九,看见殷立走来,起身大喊,罕见的泣笑起来。她这一喊,周边赌徒都齐齐朝殷立看去,这些赌徒在殷立没来之前,就争前恐后的往典星月身边挤,一个个像没见过女人似的,对典星月垂涎欲滴。
此时,见典星月冲殷立喊话,这些赌徒自然是满脸嫉妒。
典星月扒开人群,上前迎了迎,说道:“你没事就好。”
殷立冲她上下打量:“我当然没事,你呢,可有受伤?”
典星月斯斯文文的浅浅笑道:“我没受伤,当时大火烧起来,是御名楼的人救了我。对了,救我的人是花掌柜派去的,她说要等到天亮安全了,才肯放我走,她在那儿玩牌。咦,她人呢?刚刚还在。”花掌柜不见了,她四下里瞧望,硬没找着,便又问发牌的庄家:“花掌柜呢?”
那庄家手指楼梯:“刚刚抱头遮脸跑下楼去了。”
典星月奇道:“怪了,刚还好好的,干嘛要跑?”
殷立薅她胳膊,拉她下楼:“跑了好,也省得跟她多说话,我们跟她无亲无故的,她干嘛要救你,这当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总之,今晚让我看明白了,太昌城里就没几个好东西,这地方也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两人涉级而下,刚出大楼,让酒堂子的小二拦住。
那小二哈了哈腰,笑问:“您是典星月典姑娘吗?”
殷立不等典星月答话,道:“是啊,你想干什么?”
那小二掏出一张纸,双手递送:“我家花掌柜说,刚典姑娘陪她在旁,给她带了好运,今晚她赢钱了,所以赢了钱自然不能忘了典姑娘的好,这是一张一万金的存票,太昌十大钱庄都可以兑换,请典姑娘收下。”
典星月奇道:“她赢了吗,她好像一直在输钱吧?”
“这个小人就不清楚了。”那小二见典星月不肯接,索性再往前递了递,把存票硬塞了给她,而后恭恭敬敬行了个鞠躬礼,跑着小步子的又进了大门。
典星月拿着存票,只觉双手无比沉重,不知如何处理。
于是怔了片刻,问殷立:“这钱怎么办,我们要不要?”
殷立疑心越发深重起来,半打趣半认真说道:“一出手就是一万,这花掌柜好阔绰呀,真是奇了怪了,我们又不认识她,她干嘛救完你,还要送钱给你花,她该不会是你家亲戚吧?”
“我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我哪有她这样的亲戚。不过她确实好怪,刚叫我陪她身边,一直都在问你,她好像对你很感兴趣,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一来,她就躲了?”典星月察言观色,见殷立挤眉弄眼,以为他不想要这笔钱,于是又道:“好吧,这钱不明不白,我还是还回去吧。”
殷立打个哈哈:“你傻啊,白捡的钱干嘛不要。”
典星月把存票递他:“你想要,那你拿去吧。”
殷立耸耸肩:“还是你拿,你是管家婆子嘛。”
典星月大皱眉头:“管家婆子?我是婆子吗?”
殷立笑道:“你爹管钱管粮管生产,那你不是管家婆子是什么。临出门的时候,我爷爷一分钱都不让我拿,全交你保管了,我当时就想,他怎么把我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