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素若凝目望去,见他面上款然一片,且逞迫切之色,心中暗暗叹道:我既承恩师衣钵,此生是无法与华家化敌为友了,唉,我也罢。心念一决,忽然灿然一笑,道:既然你这般说,则这些丫头们放肆起来,可别怪我没管教好。

她不自称「本座」,显然是撇开了九教主身份,仅以自身与华云龙相交,这一点,华云龙倒是明白。只是他又沉醉于梅素若巧笑之下,除了呆目注视,再也不知其他。但觉梅素若平日冷若冰霜,这一笑,直如冰山冻解,大地回春,百花怒放,朝霞耀彩,艳丽不可逼视,与方才那种飘忽的冷笑,那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了。梅素若本就明艳绝世,除了蔡薇薇外,天下再无一堪与相较之女,尤其她素日冷峻,像这种巧笑倩盼的情形,更是绝无仅有,难怪华云龙要目不转睛,生怕失去了这一番福了,连本拟送入口中的杯酒,也忘了饮下。

梅素若纹风不动,任他注视,道:假如我现在向你出手,只怕你死了还做糊涂鬼。

华云龙举杯一饮而尽,笑道:你可知道,我平日以为死当如何,才切合我华云龙的情?他也将姑娘、在下之称省了。

梅素若黛眉一蹩,道:好好的何必谈起这丧气事来了。

华云龙心道:你日前还想取我之命,现在却作此言,真是不可思议。微笑不语。

梅素若见他待答,想了一想,道:你们男子汉,大丈夫,讲究的是壮烈牺牲,马革裹尸还,想必是你所望的了?

华云龙莞尔一笑,道:不是,马革裹尸,壮则壮矣,仍不切合我。

梅素若笑道:那是寿终正寝,死于床上?

华云龙摇头道:这又太平淡了。

梅素若嗔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我懒得猜了。

华云龙朗然一笑,其实梅素若已知他是说死在她手中的死法,是他最愿意的。他们这时言笑宴宴,由厅外看来,厅中一男一女,把盏劝酒,男的貌赛潘安,俊美无俦,女的容逾西子,娇媚俏丽,分明一对情侣,那似生死仇敌了。

梅素若的三名婢女,更是心中糊涂,暗道:姑娘平日对人,都是冷冰冰的,这华云龙究竟是敌是友,姑娘为什么对他如此好?是了,看来准是最好的朋友。

面对佳人,口饮醇酒,华云龙早已醺醺欲醉,突然,他想起蔡薇薇,忖道:薇妹不知躲在那里,见此情形,她会不会不悦?不觉向厅外望去,但见夜幕早已悄然下降,厅外昏黑一片,厅中却灯辉煌,流苏映彩,假如蔡薇薇就在外面,很容易见到厅中情形。

梅素若见他忽然停杯四望,也自按杯,道:你有什么急事,这般慌慌张张的?

华云龙随口道:有一位长辈约我亥时相见,地点就在金陵,时间尚早,还是饮酒吧。

梅素若哦了一声,也不追问,道:听说令堂当年有武林第一美人之称

她意犹未尽地停口,华云龙一怔望去,却见她似是极少饮酒,开席迄今,也不过喝了两三杯,虽功力深厚,却也莲脸生晕,倍添艳色,华云龙暗暗想道:而今这般融洽,片刻后又需翻脸动手,唉,这未免心头一烦,仰面尽杯,小娟连忙替他注满了酒,他抛去思虑又道:家母常言,女子重在德行,至于容貌,乃其余事,不足斤斤计较。

梅素若莞尔一笑,道:令堂当年至情至的事迹,我是敬慕已久。其实,白氏夫人而今虽温良有加,当年未遇华天虹前,乖张狠辣,恋上华天虹后,始行改去,此事华云龙不太清楚,梅素若却是明白,只是此时此境,她当然不会对华云龙之言,加以批驳。顿了一顿,又道:你身畔那位蔡家妹妹,德行自是胜我百倍,论容貌,也是胜我多多。

小苹因方才小玫、小娟都曾开口,也不甘寂寞,道:姑娘是天下第一美人,哪家丫头,敢与姑娘比?

华云龙见梅素若玉面一沉,似将喝斥,他对这几名灵慧小婢,也异常喜爱,忙道:你不是曾说像家人般相处,则她们所说,我不见怪,也就是了。

梅素若面容一松,道:唉,我自幼孤僻,并无朋友,稍可相语的,只有这几个丫头,以致养成她们没规矩的样子,你可别见笑才好。她此刻真的将华云龙视做知心之友,否则以她孤傲情,如何肯说这等话。

华云龙心忖:她以真心待我,我却犹留三分,岂不可愧?想要劝慰两句,梅素若又抢先道:你也不必劝,你所劝的,我未必能采纳,也未必喜欢。悠然一叹,玉容大有凄然之色。

华云龙知道相劝无益,心念一转,执杯笑道:空谷幽兰,独吐芬芳,本即不见赏于世人。

他这几句话深得梅素若之心,梅素若芳心甚悦,微微一笑,道:你很会说话。

华云龙笑道:你不骂我讨好卖乖,佻薄可恶了?谈笑中,不觉戍时已过四刻,华云龙念起元清大师之约,不觉望了望天色,要告辞,却觉得盛会难再,竟略一疑迟。

梅素若见状花容一黯,道:唉,你要走了,此后相见,就要以死相拼了。华云龙本即多情种子,闻言黯然,口齿启动,却是说不出话来。

梅素若又道:你不必对我手下留情,我也决不会放过半分杀你之机,到那时候,你不要怨我无情。

小苹言道:姑娘,说得好好的,怎么又杀呀拼呀的起来了?

华云龙心道:要我手下绝情,这可是万分难办的事。站起身来,拱了拱手,道:我但觉无话可说。语音一顿,道:希望下次相遇,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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