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静得很,只有风吹着梧桐,似在叹息。
然後,门开了。
只开了一线,一个悄悄的走了出来,又悄悄的掩起门。悄悄的穿过院子,向朝南的那排屋子走了过去。
这排屋子里还有一扇窗子,里面灯火是亮着的。
昏黄的灯光从窗子里照出来,照在她的脸上。
是林仙儿,她已开始敲门。
只敲了一声,门里就传出一个低沉而嘶哑的声音,冷冷道:门是开着的。
林仙儿轻轻一推,门果然开了。
方才站在院子里的那个人,就仿佛一尊自亘古以来就坐在那里的石像。
距离近了,林仙儿才看清他的眼睛。
他的瞳孔很大,所以当他看着你的时候,好像并在看你,他并没有看你的时候,又好像在看你。
这双眼睛既不明亮,也不锐利,但却有种说不出的邪恶妖异之力,就连林仙儿看了心头都有些发冷,似乎一直冷到骨髓里。
蛤她脸上却是还是带着动人的甜笑。
遇到的人越可怕,她就笑得越可爱,这是她用来对付男人的第一种武器,她已将这种武器使用得十分熟练,十分有效。
她笑道:是荆先生吗?
荆无命冷冷的盯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
林仙儿笑得更甜,道:荆先生的大名,我早已听说过了。
荆无命还是冷冷的盯着她,在他眼中,这位天下第一美人简直就和一块木头没什麽两样。
荆无命突然打断她的话,冷冷道:你在我面前说话时,最好记得一件事。
林仙儿道:只要荆先生说出来,我一定会记着的。
荆无命道:我只发问,不回答,你明白吗?
林仙儿道:我明白。
荆无命道:但我问的话,一定要有回答,而且要回答得很清楚,很简单,我不喜欢听人废话──你明白吗?
林仙儿道:我明白。
荆无命道:你就是林仙儿?
林仙儿道:是。
荆无命道:是你约我们在这里见面的?
林仙儿道:是。
荆无命道:你已替我们约好了李寻欢?
林仙儿道:是。
荆无命道:你为何要这样做?
林仙儿道:我知道上官帮主一直在找李寻欢,因为李寻欢总喜欢挡别人的路。
荆无命道:你是想帮我们的忙?
林仙儿道:是。
荆无命的瞳孔突然收缩了起来,厉声道:你为何要帮我们的忙?
林仙儿道:因为我恨李寻欢,我想要他的命!
荆无命道:你为何不自己动手杀他?
林仙儿叹了口气,道:我杀不了他,在他面前,我连想都不敢想,因为他一眼就能看穿别人的心事,一刀就能要别人的命!
荆无命道:他真有那麽厉害!
林仙儿叹道:他实在比我说的还要可怕,想杀他的人都已死在他手上,除了荆先生和上官帮主外,世上绝没有别人能杀得死他!
她抬起头,柔声道:荆先生的剑法虽未过,也能想象得到。
荆无命道;你凭什麽能想象得到?
林仙儿道:就凭荆先生这份沉着和冷静,我虽然不会剑,却也知道高手相争时,剑法的变化和出手的快慢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就是沉着和冷静。
荆无命道:为什麽?
林仙儿道:因为剑法招式的变化,基本上并没有什麽太大的差异,武功练到一种阶段後,出手的快慢也不会有太大分别,那时就看谁比较冷静,谁比较沉着,谁能够找出对方的弱点,谁就是胜利者。
林仙儿维人的本事的确已到家了。
这正是她对付男人的第叁种武器。
她知道男人都是喜欢被人维的,尤其是被女人维,要服侍一个男人的心,女人的一句维话往往比千军万马还有效。
荆无命面上却还是连一点表情也没有,道:你约的日子是十月初一?
林仙儿道:是,因为我算准荆先生和上官帮主在那天一定可以赶到的。
荆无命道:但你怎知李寻欢也一定会到呢?
林仙儿道:我知道他一定会接到那封信,只要他接到那封信,就一定会去。
荆无命道:你有把握?
林仙儿道:他并不怕死,因为他反正也活不长了。
她笑容又消失了,道:就因为他已自知活不长,所以才可怕,你武功虽然比他高,和他交手时也要小心些,这种人动起手来常会不要命的。
她目中充满了关怀和体贴,这正是她对付男人的第四种武器。
一个美丽的女人若能很适当的用这四种武器──一百个男人中最少也有九十九个半要倒在她的脚下。
只可惜林仙儿这次遇见的却偏偏是例外──她遇着的非但不是个男人,简直不是个人!
幸好她还有样最有效的武器。
那是她最後的武器,也是女人最原始的一种武器。女人有时能征服男人,就因为她们有这种武器。
但这种武器对荆无命是否也同样有效呢?
林仙儿迟疑着。
若非绝对有把握,她绝不肯将这种武器轻易使出来。
荆无命缓缓道:你要说的话已说完了麽?
林仙儿道:是。
荆无命慢慢的站了起来,走到桌子旁,背对着她,竟再也不看她一眼。
林仙儿只有苦笑,道:荆先生若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告辞了。
荆无命还是不理她,自怀中取出粒药丸,就着茶水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