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道:好,你走吧。
李寻欢沉默了很久!忽然一笑,道:好,我走,但等你买得起酒的时候,你肯请我喝一杯么?
少年瞪了他一眼,道:好,我请你。
李寻欢大笑着,马车已急驶而去,渐渐又瞧不见那少年的人影了,李寻欢笑着道:你可曾见过如此奇怪的少年么?我本来以为他必定已饱经沧桑,谁知他说来话却那么天真,那么老实。
赶车的那虬髯大汉淡淡道:他只不过是个倔强的孩子而已。
李寻欢道:你可瞧见他腰带上插着的那柄剑么?
虬髯大汉目中也有了笑意,道:那也能算是一柄剑么?
严格说来,那实在不能算是一柄剑,那只是一条三尺多长的铁片,既没有剑锋,也没有剑鄂,甚至连剑柄都没有,只用两片软木钉在上面,就算是剑变柄了。
虬髯大汉含笑接着道:依我看来,那也只不过是个小孩子的玩具而已。
这次李寻欢非但没有笑,反而叹了囗气,喃喃道:依我看来,这玩具却危险得很,还是莫要去玩它的好。
小镇上的客栈本就不大,这时住满了被风雪所阻的旅客,就显得分外拥挤,分外热闹。
院子里堆着十几辆用草席盖着的空镖车,草席上也积满了雪,东面的屋檐下,斜插着一面酱色镶金边的镖旗,被风吹得蜡蜡作响,使人几乎分辨不出用金线绣在上面的是老虎,还是狮子?
客栈前面的饭铺里,不时有穿着羊皮袄的大汉进进出出,有的喝了几杯酒,就故意敞开衣襟,表示他们不怕冷。
李寻欢到这里的时候,客栈里连一张空铺都没有了,但他一点儿也不着急,因为他知道这世上用金钱买不到的东西毕竟不多,所以他就先在饭铺里找了张角落里的桌子,要了壶酒,慢慢地喝着。
他酒喝得并不快,但却可以不停地喝几天几夜。他不停地喝酒,不停地咳嗽,天已渐渐地黑了。
那虬髯大汉以走了进来,站在他身后,道:南面的上房已空出来了,也已打扫干净,少爷随时都可以休息。
李寻欢象是早已知道他一定会将这件事办好似的,只点了点头,过了半晌,那虬髯大汉忽然又道:金狮镖局也有人住在这客栈里,象是刚从囗外押镖回来。
李寻欢道:哦!押镖的是谁?
虬髯大汉道:就是那急风剑诸葛雷。
李寻欢皱眉,又笑道:这狂徒,居然能活到现在,倒也不容易。
他嘴里虽在和后面的人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前面那掩着棉布帘子的门,仿佛在等着什么人似的。
虬髯大汉道:那孩子的脚程不快,只怕要等到起更时才能赶到这里。
李寻欢笑了笑,道:我看他也不是走不快,只不过是不肯浪费体力而已,你看见过一匹狼在雪地上走路么?假如前面没有它的猎物,后面又没有追兵,它一定不肯走快的,因为它觉得光将力气用在走路上,未免太可惜了。
虬髯大汉也笑了,道:但那孩子却并不是一匹狼。
李寻欢不再说什么,因为这时他又咳嗽起来。
然后,他就看到三个人从后面的一道门走进了这饭铺,三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很大正在谈论那些刀头舔血的江湖勾当,象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就是金狮镖局的大镖头。
李寻欢认得那紫红脸的胖子就是急风剑,但却似不愿被对方认出他,于是他就又低下头雕他的人像。
幸好诸葛雷到了这小镇之后,根本就没有正眼瞧过人,他们很快地要来了酒菜,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可是酒菜并不能塞住他们的嘴,喝了几杯酒之后,诸葛雷更是豪气如云,大声地笑着:老二,你还记得那天咱们在太行山下遇见太行四虎的事么?
另一人笑道:俺怎么不记得,那天太行四虎竟敢来动大哥保的那批红货,四个人耀武扬威,还说什么:只要你诸葛雷在地上爬一圈,咱们兄弟立刻放你过山,否则咱们非但要留下你的红货,还要留下你的脑袋。
第三人也大笑道:谁知他们的刀还未砍下,大哥的剑已刺穿了他们的喉咙。
第二人道:不是俺赵老二吹牛,若论掌力之雄厚,自然得数咱们的总镖头金狮掌,但若论剑法之快,当今天下只怕再也没有人比得上咱们大哥了!
诸葛雷举杯大笑,但是他的笑声忽然停顿了,他只见那厚厚的棉布帘子忽然被风卷起。
两条人影,象是雪片般被风吹了起来。
这两人身上都披着鲜红的披风,头上戴着宽边的雪笠,两人几乎长得同样型状,同样高矮。
大家虽然看不到他们的面目,但见到他们这身出众的轻功,夺目的打扮,已不觉瞧得眼睛发直了。
只有李寻欢的眼睛,却一向在瞪着门外,因为方才门帘被吹起的时候,他已瞧见那孤独的少年。
那少年就站在门外,而且象是已站了很久,就正如一匹孤独的野狼似的,虽然留恋着门里的温暖,却又畏惧那耀眼的火光,所以他既舍不得走开,却又不敢闯入这人的世界来。
李寻欢轻轻叹了囗气,目光这才转到两人身上。
只见这两人已缓缓摘下雪笠,露出两张枯黄瘦削而又丑陋的脸,看来就象是两个黄腊的人头。
他们的耳朵都很小,鼻子却很大,几乎占据了一张脸的三分之一,将眼睛都挤到耳朵旁边去了。
但他们的目光却很恶毒而锐利,就象是响尾蛇的眼睛。
然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