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百泉突然听到段誉的叫声,一愕之下,快步奔将过来,只见一个和尚骑在马上,左手拉住段誉坐骑的缰绳,段誉双手僵直,垂在身侧,显是给点中了穴道,奇道:小王爷,是你啊!喂,大和尚,你干什么跟这位公子爷为难?你可知他是谁?
鸠摩智自没将这两人放在眼里,但想自己从未来过中原,慕容先生的家不易找寻,有这两人领路,那就再好没有了,说道:我要去慕容氏的府上,相烦两位带路。
崔百泉道:请问大师上下如何称呼?何以胆敢得罪段氏的小王爷?到慕容府去有何贵干?鸠摩智道:到时自知。崔百泉道:大师是慕容家的朋友么?鸠摩智道:不错,慕容先生所居的参合庄坐落何处,霍先生若是得知,还请指引。鸠摩智听段誉称之为霍先生,还道他真是姓霍。崔百泉搔了搔头皮,向段誉道:小王爷,我解开你手臂上的穴道再说。说着走上几步,伸手便要去替段誉解穴。
段誉心想鸠摩智武功高得出奇,当世只怕无人能敌,这崔过二人是万万打他不过的,若来妄图相救,只不过枉送两条性命,还是叫他二人赶快逃走的为妙,便道:且慢!这位大师单身一人,打败了我伯父和大理的五位高手,将我擒来。他是慕容先生的知交好友,要将我在慕容先生的墓前焚烧为祭。你二位和姑苏慕容氏毫不相干,这就快快走吧。
崔百泉和过彦之听说这和尚打败了保定帝等高手,心中已是一惊,待听说他是慕容氏的知交,更加震骇。崔百泉心想自己在镇南王府中躲了这十几年,今日小王爷有难,岂能袖手不理?反正既来姑苏,这条性命早就豁出去不要了,不论死在正点儿的算盘珠下或是旁人手中,也没什么分别,当即伸手入怀,掏出一个金光灿烂的算盘,高举摇晃,铮铮铮的乱响,说道:大和尚,慕容先生是你的好朋友,这位小王爷却是我的好朋友,我劝你还是放开了他吧。过彦之一抖手间,也已取下缠在腰间的软鞭。两人同时向鸠摩智马前抢去。
段誉大叫:两位快走,你们打他不过的。
鸠摩智淡淡一笑,说道:真要动手么?崔百泉道:这一场架,叫做老虎头上拍苍蝇,明知打你不过,也得试上一试,生死啊唷,啊唷!
生死什么的还没说出口,鸠摩智已伸手夺过过彦之的软鞭,跟着拍的一声,翻过软鞭,卷着崔百泉手中的金算盘,鞭子一扬,两件兵刃同时脱手飞向右侧湖中,眼见两件兵刃便要沉入湖底,那知鸠摩智手上劲力使得恰到好处,软鞭鞭梢翻了过来,刚好缠住一根垂在湖面的柳枝,柳枝柔软,一升一沉,不住摇动。金算盘款款拍着水面,点成一个个漪涟。
鸠摩智双手合什,说道:有劳两位大驾,相烦引路。崔过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鸠摩智道:两位倘若不愿引路,便请示知燕子坞参合庄的途径,由小僧觅路自去,那也不妨。崔过二人见他武功如此高强,而神态却又谦和之极,都觉翻脸也不是,不翻脸也不是。
便在此时,只听得(矣欠)乃声响,湖面绿波上飘来一叶小舟,一个绿杉少女手执双桨,缓缓划水而来,口中唱着小曲,听那曲子是:菡萏香连十顷陂,小姑贪戏采莲迟。晚来弄水船头滩,笑脱红裙裹鸭儿。歌声娇柔无邪,欢悦动心。
段誉在大理时诵读前人诗词文章,于江南风物早就深为倾倒,此刻一听此曲,不由得心魂俱醉。只见那少女一双纤手皓肤如玉,映着绿波,便如透明一般。崔百泉和过彦之虽大敌当前,也不禁转头向她瞧了两眼。
只有鸠摩智视若不见,听如不闻,说道:两位既不肯见告参合庄的所在,小僧这就告辞。
这时那少女划着小舟,已近岸边,听到鸠摩智的说话,接口道:这位大师父要去参合庄,阿有啥事体?说话声音极甜极清,令人一听之下,说不出的舒适。这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满脸都是温柔,满身尽是秀气。
段誉心道:想不到江南女子,一美至斯。其实这少女也非甚美,比之木婉清颇有不如,但八分容貌,加上十二分的温柔,便不逊于十分人才的美女。
鸠摩智道:小僧欲到参合庄去,小娘子能指点途径么?那少女微笑道:参合庄的名字,外边人勿会晓得,大师父从啥地方听来?鸠摩智道:小僧是慕容先生方外至交,特来老友墓前一祭,以践昔日之约。并盼得识慕容公子清范。那少女沉吟道:介末真正弗巧哉!慕容公子刚刚前日出仔门,大师父来得三日末,介就碰着公子哉。鸠摩智道:与公子缘悭一面,教人好生惆怅,但小僧从吐番国万里迢迢来到中土,愿在慕容先生墓前一拜,以完当年心愿。那少女道:大师父是慕容老爷的好朋友,先请去用一杯清茶,我再给你传报,你讲好(口伐)?鸠摩智道:小娘子是公子府上何人?该当如何称呼才是?
那少女嫣然一笑,道:啊唷!我是服侍公子抚琴吹笛的小丫头,叫做阿碧。你勿要大娘子、小娘子的介客气,叫我阿碧好哉!她一口苏州土白,本来不易听懂,但她是武林世家的侍婢,想是平素官话听得多了,说话中尽量加上了些官话,鸠摩智与段誉等尚可勉强明白。当下鸠摩智恭恭敬敬的道:不敢!
阿碧道:这里去燕子坞琴韵小筑,都是水路,倘若这几位通通要去,我划船相送,好(口伐)?她每问一句好(口伐),都是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