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下来,
天色越来越暗下来,
天色暗了,暗了。
偌大柴堆烧成了一堆红碳。仿佛被幽了一默,可是这幽默一点也不好玩。
天色渐渐暗下来,可是另一处却越来越明亮,那光亮来自幽深的森林之中,那光焰呈白色,甚刺眼,在树隙间隐约可见,似乎穿过这密林,就是另一个白昼。
人越是聪明,越是不解,就越是好奇,越容易着迷。
而且很容易,三人一致意见,走进去。梁朝望的毛病又犯了,每一驻足处,必挥刀刊刻:梁朝望到此一游。这带动了袁绎生的兴趣,时不时地也借用小刀,在梁朝望的笔迹下刻上几下,谁也没注意他刻的什么,想必无外乎“***到此一游”。
“捡干柴的时候就觉得这树林奇怪,黑幽幽的看不到边,而且不是那种一棵树遮住另一棵树渐渐地形成视觉墙,而是忽然地上面一遮下面一挡,后面的东西什么都看不见了。”梁朝望唠叨着,他本不是爱说话的主儿,只是同伴太无聊,他就觉得有些寂寞,与玄元那样的人同行,他想感觉一下寂寞都难。当寂寞来时,是真寂寞啊!
“哦,原来大叔也发现了。”梁朝望并不显老,可小野就是一口一个大叔地叫着。
“这树林奇怪,连个鸟都没有。”
“天黑了,都睡觉了吧。”
“那边的光也奇怪,难道这里也有夜市夜生活什么的?”
“是啊,大叔烤的全鱼,现在想起来有点倒胃哦。”
“有那么难吃吗,我可是折腾了很久啊,怎么也要说得委婉一点不行啊。”
“哦,大叔生气了。”
“才没有。”
……
“停!”袁绎生忽然道,“有声音。”三人都止步,静身聆听,丛林间有悉悉窣窣的动静,是前面,身后,左边也有,右边也有,四面八方。而且,正朝自己欺近。
除了枝叶摩擦之声,一丝杂音也没有。
是谁?
显然不是一个人。
那么,是谁?
不管是谁,不要动。三人站成犄角,观望着彼此的身后,一动不动,等着视野中出现一个人形,不,也许是兽形,但只要看一眼,就能明白是敌是友,是逃跑还是鼓掌。可是,悉悉窣窣~悉悉窣窣~响个不停,就是不见什么出现。
这一刻,须紧张。
忽然,三人的各自头顶垂下一个人形。是倒着。
原来来者一人攀一人竟自树上垂下,一时四眼相对,三组。
几乎同时,三人惊呼,也没看清楚从上面垂下来的怪物形究竟有几分是人,慌不择路地奔逃而出。梁朝望几乎是撞到一棵树上然后弹到另一棵树上,然后再撞再弹,袁绎生与小野跑在前面,不停地招呼这位大叔,让他快点。梁朝望哪里快得了,除非树木忽然生了好心,为他让路。如果,眼见着要撞到一棵树上,忽然却消失了,那梁朝望岂不更受惊吓。
梁朝望边跑边撞边弹边往后看,幸好,他发现追来的是人形,至少四肢与人类无疑,而且头颅分明,奇怪的是,他们不是边跑边撞边弹地追过来,而是几人相互攀附组成一道长索,以枝桠为杠杆,此起彼落,荡漾着过来了。
…
我嘞个黄金啊,这哪里逃得了。
人家荡一下,越过好几棵树,梁朝望跑两步,从一棵树撞到另一棵树。没几下,两条长索就像秋千一样把梁朝望给揪住了,抓他之人在半空中一抛,梁朝望一阵眩晕,凭空翻了好几滚,接着又被揪住,轻轻落在地上。
054 第三一话 灵(1)
袁绎生与小野跑着跑着,忽然不见了梁大叔的身影,同时也惊讶地发现,他们逃跑的速度已经足以把敌人甩得毫无踪影。
这种时候,不知道该是得意,还是沮丧?
于是争论开始了。
小野道:“梁大叔不见了。”
袁绎生道:“妖怪也不见了。”
小野道:“我们得去找梁大叔啊。”
袁绎生道:“那等于去找妖怪。”
“你是说梁大叔被妖怪绑走了?”
“极有可能。”
“我们更得去救他呀。”
“但不能自投罗网啊。”
“那你说怎么办?”
“和你一样。”
“……”
“也想知道该怎么办。”
到底怎么办呢?两人一时没有了主见。
没有主见是糟糕的,更糟糕的是连方向也不可能分清了。确切地说是四围都是黑暗,除了可以摸到树之外,看不见光,听不到声音。
刚才明明两个人说话,忽然一下子全是黑暗,这个不见了那个,那个不见了这个,心里面恐怖的小鹿就开始乱撞。
“小野。”袁绎生禁不住呼唤起来,双手试探着向外触摸,摸到了树和空气。
但并没有谁回应他,他觉得自己的声音飘荡了一会儿,被黑暗吞噬了。
“小野,”他又叫出了第二声,心下怪疑,刚才还在说话,怎么一忽儿就没了,甄小野,你可别玩我,“甄小野——”他第三声呼唤。
每一声他都把音位拿捏得精确,甄——小——野三个字,三个音节,在他口中分泌出,细腻而有力,清晰而且短脆,传播的距离不会太远,不会让跟踪的敌人听见,但周身的范围内听见是没有问题的。她听见了不可能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