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氏看到他,一个箭步上前,抓着他的衣袖恳求:“差大爷,您一定要替我们抓住那个小浪蹄子,她偷去的可都是我们的血汗银子,是我女儿的嫁妆啊!”
肖捕头一把推开她,径直朝屋内走去,就见屋子中央堆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除了烧焦的棉被衣物冒出浓烟,隐约可以看到茶杯碗盏的碎片,还有一些女人用的东西。在这堆东西底下,还有一大坨的灰烬,已经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肖捕头回头喝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与唐安什么关系?”
一听“唐安”二字,何柏海与邹氏表情微僵,眼中露出几分惧意。邹氏吸了吸鼻子,对着何柏海大叫:“什么唐安?谁是唐安,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说罢,她奋力扑向何柏海。
“我压根不认识什么唐安,你不要见风就是雨!”何柏海抓住邹氏的两只手腕,不让她靠近自己。
周围的人有几个是何柏海店中的伙计。他们倒是知道,水汀自称姓唐,可看着肖捕头气势汹汹的模样,谁敢惹祸上身?
何欢上前拉住邹氏,劝了两句,又让周围的人拉住何柏海与邹氏,这才转身询问肖捕头:“肖捕头,您不是替三叔父,三婶娘前来捉拿逃奴的吗?”
“什么逃奴,我不知道,我是来捉拿反贼唐安的。”肖捕头大手一挥,大声喝令:“来人,给我搜,把所有字画书簿全都带回衙门!”
“等一下。”何欢沉下脸,正色说:“肖捕头的意思,三叔父窝藏反贼?这可是极严重的罪名,不知道我们可否请问一下,唐安是谁?他犯了何罪?又是何人指证三叔父窝藏反贼?”
肖捕头表情一窒。先太子被废一案本就不清不楚的,明面上唐安早就死了,何柏海如何窝藏他?他急忙纠正:“本官奉命捉拿唐安的余党,唐安是朝廷的反贼!”
“那小女再请问肖捕头,唐安的余党是何人?”
何欢话音未落,何柏海推开劝架的人,对着肖捕头大声说:“大人,在下指天发誓,在下从来没听过唐安这个名字。是谁诬告我?我愿意与他当面对质!”
邹氏赶忙接话:“一定是那个贱人偷了银子不止,还想倒打一耙!都是你,招惹了居心叵测的人,没了银子不说,这会儿又被她诬陷!我们一向安守本分,什么反贼,什么唐安,听都没听过。”她又哭又叫,抹了把眼泪又哀求肖捕头:“大人,您可一定要明察秋毫,我们可都是一等良民!”
肖捕头压根没料到,捉拿反贼的大案居然会变成一出狗血闹剧。他正踌躇之际,一个捕快上前对他耳语:“头儿,不如先看看,他们烧了什么东西。”
他的声音很轻,但何欢还是听到了。她深深看了他一眼,就见他吆喝同伴,扒拉开棉被,在黑漆漆的灰烬中翻找。
何欢并不担心。先前她让何柏海和邹氏先把可疑的字画烧毁,把玉佩首饰砸烂,再把水汀用过的东西堆在一起,淋上少许茶水,再放火焚烧。这样一来,既不会造成火灾,又能熏出大量浓烟,让更多的人知道,水汀是逃奴,邹氏醋意大发,一切不过一场正室斗外室的戏码。
就在一片哄闹吵嚷声之中,先前说话的捕快突然大叫一声,拿着一小块烧焦的纸片回到肖捕头面前,兴奋地说:“头儿,你看,‘安’字。”
何欢笑道:“这位差爷,如果你想找‘安’字,我想,寺庙庵堂更多,什么福泰安康,幸福安乐,平安归家,应有尽有。”
肖捕头一听,回头喝骂:“废物,还不再去找清楚!”
邹氏眼见捕快们在屋里四处乱翻,一颗心快跳到嗓子口了。她狠狠瞪了何柏海一眼,又对着肖捕头哭闹:“大人,我可是原告,是受害者,您怎么能给我们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呢?这不是要屈死我们这般良民吗?”说罢,她狠狠一抹眼泪,怒道:“不行,我要找吕大人说个清楚明白。”她转身往外走,大声吆喝车夫备马去衙门,她要击鼓鸣冤。
肖捕头一阵头痛,上前欲追回邹氏,何柏海一下挡在他面前,声泪俱下地陈述自己“被骗”的经历,信誓旦旦地说,他不认识唐安,他入了女骗子的圈套,快要家破人亡了。
在何家的闹剧如火如荼上演的时候,谢三刚刚见到折返的手下,告诉他沈经纶出城,只是护送儿子去庄子养病,全程没有任何可疑。这会儿他途径《翠竹轩》,正在里面休息。
谢三满心失望,复又想起了何欢与沈经纶深情凝视的画面,脑海中满是何欢坐在小木凳上对他的拒绝之词。活了二十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就像是跳梁小丑。他千万百计刺探沈经纶,日日夜夜监视他,可他只当他不存在,照样过自己的日子,全然没有半点反应。
难道真是我错了?谢三远远望着沈家的方向,愁眉深锁。
同一时间,沈经纶同样皱着眉头。他临窗而站,无言地看着院中的合|欢树。几日前,他和何欢就站在那棵树下说话。
袁鹏恭立沈经纶身后,不知道主子在想什么,不敢冒然开口。
许久,沈经纶确认:“尸体全都一刀封喉,又身中数十刀?”
“是。”袁鹏急忙点头,“在下趁着仵作运尸首回衙门途中,悄悄看了一眼,尸体脖子上那一刀又狠又准,刀口平滑,没有一丝犹豫。在下思来想去,都想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