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私的其实是自己,但他却无法狠下心,将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全盘否定。因为每每想起那些痛苦的过去,那些流言蜚语,那些鄙夷的眼神,他就有一种无法忍受住的逃离冲动——逃离命运的摆布,逃离那被人嘲笑的过去。
刘响站在外面的走廊中,不时用愤怒的目光,注视从他身边经过客人,吓得别人全绕着他走路。没过多久,宫云母子就走了过来,刘响一声不响地转过身,领先向外走去。沉默着的三人,一路在路人惊艳目光的注视下,来到了塔城门前,与一直在那里等候着的楚随天等人汇合后,一起进入塔城。
认识楚随天的人虽不多,但认得余清虹的人却是不少,人们早已得到了消息,知道这位了得的女子,现已加入了一支名叫“罗刹枪”的队伍,而那队伍的大哥,就是当日毁坏试武塔的那个小子。于是一路上,偷偷打量楚随天,然后在一边窃窃私语的人便不计其数。
关三刀见此情形,极是得意,把胸挺得极高。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与此相比,见到宫云母子后显出一脸惊愕,然后如同被迷了魂般怔在路上的人,却远比议论楚随天的人更多。他对此感到不快,但也不得不承认,任何一位塔城的名人与这对母子走在一起,也难逃被路人忽视的命运。
没多久,来到上次住过的客栈,小二一脸笑容地迎了出来,冲着楚随天一个劲儿地问好。安排好房间后,众人各自回房休息,楚随天和白玉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后,不约而同地来到刘响房前,正要敲门,刘响已开门而出。
“刘大哥要出去?”白玉问。刘响一点头:“有话过后再说,我要去找……”话未说完,走廊另一头已出现了宫云的身影,刘响便停口不语。宫云缓缓走到几人跟前,看了看刘响后,把目光移向楚随天:“楚老大,罗刹凶魂已被我的身体吸收,但我身上并没有太多钱,一时还不了你。”楚随天一笑:“算不得什么,你不用介意。”宫云一摇头:“欠你的我一定会还。现在我想再向你借十万钱,去换殷大哥自由。”
“你真的要帮殷千雪回人间?”白玉有些惊讶。
“我不想多说什么,你们不会理解的。但总有一天,世人会明白,只有他的画,才是永恒不朽的东西。”宫云语气冷淡,“楚老大,如果你愿意借这笔钱给我,我将加入你的队伍,任你差遣,直到将欠你的全还清。这笔买卖你不会赔本,想想吧,一个拥有罗刹凶魂的仙羽妖族,会是所有队伍都乐于接收的成员。”
“好啊。”楚随天嘿嘿一笑,“你既然非要将这当成一笔买卖,那就当成一笔买卖好了。不过我这个老板可刻薄得很,你如果想好了,就到余大姐那里要钱好了。”
“不必再想了。”宫云转身就要走,刘响追了过去,低声说:“我要和你谈谈。”
楚随天和白玉对视一眼,知机地离开了。宫云挑起眼皮看了刘响一眼:“谈什么?”
“谈一些必须要谈的事!”刘响有些动气,声音大了些。宫云哼了一声:“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刘响用力拉住他的胳膊:“你自己选择——是在这里吵起来,还是跟我到外边转一转。”
宫云冷冷地看着他,但刘响一点也不为他那带着杀机的目光所动。宫云发现对方眼睛里闪动着火焰的光芒,这让他多少有些感动,因为他知道,那怒火是为自己的母亲而闪耀。他感觉得到,眼前这个男人和从前所有那些为自己母亲而痴迷的人不一样。
“好吧,不过不要到外面,去我的房间吧。”他的语气冰冷,但态度已有缓和。刘响松开他的胳膊,跟着他向走廊另一边走去。
宫云的房间在客栈二楼的东北角,旁边就是宫蕊晨的房间。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宫蕊晨打开门,见到儿子和刘响一脸严肃地走来,微微在些吃惊,急忙迎了上去。
刘响一挥手:“宫家妹子,我和宫云有些话要谈,你不必担心。”宫云看了母亲一眼,没有说什么,从她身边而过,打开自己屋门,冲刘响一伸手。刘响大步而入,宫云随之入内,将屋门关上,留下宫蕊晨一人,怔怔地站在走廊中。
她心中忐忑不安,想要听听二人要说些什么,又知那是失礼之举,只好一步一回头地回到自己屋中。
“你想说什么?”宫云关上了窗子,在一张椅上坐下,抬头看着刘响。刘响忍住怒气,将声音尽量压低:“你对你娘说了什么?”
“我们母子间的事,任何人也无权过问。”宫云说得很强硬。刘响不得不点头承认:“确实,这种事别人的确无权管。但你认为我是疯子也好,认为我失礼也好,我也要对你说,你不能这样对待你娘!”
“你理解我的痛苦吗?”宫云冷冷地看着刘响。“你是在别人的耻笑中长大的吗?是在风言风语中活过来的吗?你曾被人指着鼻子嘲笑过吗?你小时候曾被一群孩子追打着、辱骂着逃命吗?”
刘响怔住了,他没想到宫云会说出这些话,他也不能明白这些话代表着什么。宫云看出了这点,所以他笑了——冷冷的、无奈而又痛苦的笑。
“你没有体会过的这些,我都体会过。而且如果我继续与母亲在一起,我还将继续体会这种痛苦。对这样的我来说,人生是没有未来的,等在前面的,只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