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蕊儿目瞪口呆,几乎像是不认识眼前这两个人。俞宪薇手上握紧了拳,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般站起身,走到俞如薇身前:“五姐姐,你我是什么人?我是俞家的嫡出第六女,你是嫡出第五女。”她伸出手按在俞如薇肩上,慢慢用力,“五姐姐,若用正道,你有的是方法裁制这些人,叫他们付出代价,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用旁门左道,把自己搭进去呢?”
俞如薇有些迷惑地缓缓抬头,似乎不明白俞宪薇的意思,她自嘲道:“凭我……能有什么方法?”正是因为找不到还击的法子,她只有像困兽一般横冲直撞,结果对方并无大的损伤,她自己却是撞得头破血流。
俞宪薇眼神清明地注视着她,似乎要将这清明通过眼神传递到俞如薇身上:“你是俞家长房嫡长女,更是长房唯一的嫡出。她们能有这底气相争,更处处挤兑你和大伯母,不就是因为膝下有儿子么?有儿子便有了继承家业的筹码,所以一个个才这么有恃无恐,但是五姐姐,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由你来继承这份家业呢?”
俞如薇一听,下意识挣动身子,却是一个不稳,连人带椅子往后翻倒,头重重磕在地上,顿时眼冒金星,左手似乎也扭伤了,一阵阵地疼,她顾不得伤口,从地上猛地爬起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俞宪薇:“你要我去争家产?”
俞宪薇仍是沉静,慢慢点头:“她们如此容不下大伯母和你,不就是为了这份家产么?虽然大伯母没有儿子,但本朝连女皇都出过,也并非没有女子继承家业的先例。”上一世俞如薇一年到头都随着闵氏在庵堂里,摆出的是与世无争的姿态,自然没有人多去管她,但今世俞如薇总是留在家中,和俞老太爷又祖孙和睦,其他人看在眼中,难保不会有别的想法。
“可我从来没有这想法,我母亲也没有。”俞如薇脱口而出,这个想法有些骇人听闻,她一时接受不过来,只是下意识辩驳道,“家产算得了什么,我从来不在乎,我母亲也不在乎,就是现在离了俞家,净身出户,谁都不靠,我们母女也能过得好。”果然是书香门第女子教出来的孩子,无论在什么环境,都还有着一根傲骨,凭着这傲骨,纵然遍体鳞伤,也能挺直脊梁。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不想,别人却未必信。况且,若真离了俞家,你年少体健,自然无忧,可是大伯母素来体弱多病,离不得汤药,你如何舍得让她如何随你漂泊?”俞宪薇顿了顿,又道,“况且以你的身份,若不争也就罢了,可若真要去争,你才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既然如此,为何要白白拱手他人?让别人享受属于你的一切,而你却一无所有甚至还要被别人踩在脚底,你自己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不说,在别人眼里,不但不会记你的好,反而还会觉得你枉做小人。”
俞如薇呆住了,丧魂落魄地跌坐在尘埃里,俞宪薇说的这些,她从来没有想过,但是在最初的冲击过后,低头细想,却发现对方说的都是对的,她茫然想了许久,半晌,突然苦涩一笑:“若是当初没有生下我,只怕我娘的日子还好过些吧。”闵氏的兄长也曾有过让她和离的意思,只是闵氏怜惜女儿,断然拒绝了,便也只能在俞家尴尬地挨着日子。
“既然这样,那你就把俞家握在你手心,纵然千难万难,但只要能让你母亲能安稳度过后半生,让以后俞家长房都是她的血脉延续。也不枉你们母女在俞家这十几年苦日子。”俞宪薇道。
俞如薇深深吸了口气,用袖子胡乱抹干净了脸,站起身来,看着俞宪薇,眼角仍残留着些许晶亮泪痕,眼神却恢复了一直以来的疏离冷漠,甚至更添了几分冰冷,她冷冷审视着对方,道:“六妹妹向来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怂恿了我做这些,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俞宪薇见她这样,便知这短短时间内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一个十来岁的姑娘,几乎是转眼便从繁杂思路里挣脱开来,坚定了一条荆棘道路,这份心性,是犹豫徘徊了许久的自己所不能比拟的。但这样也证明了自己苦思了许久做的艰难决定和选定的人选并没有错。
“我不是帮你。”俞宪薇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字斩钉截铁道,“我是为了我自己,俞家欠了我两条命,我也再不要被他们轻易操控命运。我要这俞家也握在我手里,我要那些亏虐我糟践我的人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叫他们再不能如愿。”她毕竟只是三房之女,俞如薇的身份,才能够真正名正言顺掌控俞家,她需要和俞如薇内外联手来达成目的。
俞如薇眯着眼睛看了她许久,似乎是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俞宪薇默默对视,前世今生所有的痛苦和恨意透过眼神毫无遮掩地释放了出来。一时间气氛几乎冰凝了,又似乎有滔天的火焰影影绰绰在燃烧。
旁边的周蕊儿屏住呼吸心惊胆战看着这两人,几乎不敢眨眼,她有种错觉,她们之间不止是在谈着什么,而是剑拔弩张地在谈,她几乎不怀疑下一刻这两个人会你死我活打起来。她有些心慌地想着随时上前劝架,但却又觉得自己根本插不进手,也不敢插手,良久,在她眼睛酸涩不堪时,俞如薇突然笑了:“好。我同意。”
她自嘲笑道,“凭我们两个黄毛丫头,要做到此事难如登天,反正我如今已经是别人眼中钉肉中刺,也一无所有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即便不能如愿,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