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敢抢先说出老子要说的话。”唐非逆着小狼儿的硬毛捋上去,凑到朱雀身边。
朱雀不习惯与男子靠太近,下意识地躲开,道:“唐非,快走吧。”
所有人,以及银狐小雪,都跳下空树,唯有巨雕乌雅体格太过庞大,被留在外面。
空树之下经过几丈狭窄的地道,逐渐开阔起来。两旁坚实的土壁嵌着长明灯,地面铺着大理石。
西风道:“这里不像水月宫。”
“废话!”老不死始终一副牛气冲天的样子,冷冷道:“这里只是通往水月宫的五条通路中的一条。想到水月宫,需再走九里路!”
极少有人敢用如此口气和西风说话,尤其还是初识。西风怔了一下,无奈地耸了耸肩。锦瑟向她望过来,带着淡淡的取笑的意味。
老不死所说的九里,是至少九里的意思。因为一旦走错,就可能永远都到不了水月宫。他们越前进,隧道的分叉越复杂,或明或暗、或窄或宽,老不死和小狼儿引着西风等人东拐西拐,熟练地在地下迷宫中穿行。唐非无一刻老实,看到稀奇之物总要大喊大叫,动手动脚,被引路人舍弃的分岔路他也要把脑袋探进去瞧一瞧。老不死和小狼儿甚为厌恶,老不死便骂:“走错路,搞死你个马猴子!”小狼儿却不动声色,注意力都放在朱雀身上,默默打量她的装束。唐非对老不死的斥责充耳不闻,依然我行我素,手指触摸之处,留下细微得几不可见、又貌似毫无章法的指甲印。
不知走了多久,更不知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枯燥乏味的九里隧道终于走完,前方呈现一条长长的阶梯,阶梯尽头是一道十几丈阔,几丈高的巨大铁门。
老不死一捋胡须,比任何人都不耐烦地道:“总算到了。过了这道门,就是水月宫。”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个卷轴,打开,其中夹着一支狼毫笔。“来,写上名字。”
唐非道:“写名干什么?”这种用来写名字的纸,令唐非不由地想起唐然拴在猫尾上的“取命通知信”。
老不死道:“你以为能来到水月宫的人很多么?叫你们写上名字,是抬举你们!少罗嗦,快写!”他年事高辈分大,已经很少遇到需要敬重的前辈,因此对任何人说话都不客气。
唐非忖了忖,觉得写上名字没什么大不了,于是大笔一挥,龙飞凤舞地写上“唐非”二字。然后顺手把笔递给身边的朱雀。
朱雀提笔将要写,小狼儿又不声不响地飘过来,乖声乖气地道:“姐姐,你是逍遥神教的南方护法,朱雀只是你的代号,现在你叫朱雀,将来可能别人也叫朱雀,所以,你要写真名哦。”
朱雀没留心“将来可能别人也叫朱雀”这句话,只道一声“晓得了”,在卷轴上写下工整秀气的“伊心慈”三个字。
唐非拍掌:“好名字,好名字!以后我叫你小伊姐姐或者心慈姐姐,嘿,哪个都好听!”他拍着掌,跳着脚,却蓦然发现身边的小狼儿也在拍掌,口里说着几乎和他一样的话,甚至已经开始小伊姐姐长小伊姐姐短地叫起来。唐非十分不悦,在心里默默念叨:“格老子的,这小子得干掉!”
西风望着那三个字,眉宇间飘过一抹郁色,抬头望锦瑟,锦瑟会意,不动声色地移到小狼儿身后,用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朱雀若是死了,你会后悔。”
小狼儿只听见锦瑟的声音,对她的移动毫无察觉,不觉一惊,回头时,身后却空空如也,锦瑟也已立在原地,仿佛什么事情都未发生。
朱雀有意躲开两个争先恐后唤她姐姐的人,来到雪千寻身边。唐非莫名地忌惮雪千寻,自然就站远了。毛笔传到雪千寻手中,她早已习惯了在该写自己名字的时候写上“雪千寻”。然后是锦瑟提笔,从容地写上“锦瑟”。
老不死向这边霎了霎眼,道:“真名姓?”
锦瑟道:“是。”
老不死嘟哝:“一个比一个姓得古怪。”
西风最后一个落笔,是清矍飘逸的“西风”两个字。
老不死不干了,开始大叫:“你姓西么?怎么这么怪?怪透顶了,怪到家了!”
西风冷冷望他一眼:“老不死前辈,你姓老就不怪了?”
老不死鼻子仿佛都歪了,但他不能反驳,他有着不得不隐藏真实姓名的苦衷。沉声问道:“是你真名姓?”
“不信?撕掉。”西风纤纤素指,捏住了脆弱的卷轴。
“别撕别撕!”老不死夺下卷轴,望了望那上面的字,又望了望西风,再次问道:“生下来就叫这名字?你爹姓西?”
西风道:“与你何干?”她认为自己对这位老人家的尊重程度,也只好到此为止了。
老不死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又重复:“生下来第一个名字就是这个,哦?”
西风冷冷注视他:“再罗嗦,把你胡子拔光。”
老不死被她可怕的目光震慑得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唐非在西风背后对老不死做怪脸,表示:她真能干出来哟!
老不死不作声,悻悻地把卷轴收到宽大的袖子里,那里又黑又深,仿佛多大的东西都藏得住。
厚重的铁门伴随慵懒的一声□,缓缓打开,终于看到了天光。
老不死阴阳怪气道:“欢迎来到水月宫。从现在起,你们每个人都有可能死在这里。”说完,唇角扯出一个诡异的浅笑。
这时候,小狼儿的动作出奇地敏捷,倏地一下,像鬼魅一样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