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美正在悠闲地饮茶。
沧浪红专注地望着巫美的动作,感觉每一件器物在她手中都变得格外顺从伏贴。这位柔弱寡言的女子,神奇地将水流、蒸汽和茶香赋予了灵动,把悠悠时光变成了可以触摸的东西。
已经被更名为沙子的夙沙情木无表情地立在东王座旁,她微微垂目,除了东王,仿佛对身边的所有人和事都满不在乎。
沧浪青则显出许多不耐烦,对巫美不客气道:“快说,那个雪千寻究竟是怎么回事?”
巫美充耳不闻,自顾自地滤茶。
沧浪红道:“落入湮魂阵中时,我见到雪千寻头顶上悬着一个巨大的光剑。因为当时我惊惧交加,并且又是第一个被叔父唤回阳世的人,所以没有来得及仔细观察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沧浪青道:“在雪千寻战斗的时候,我开启了观魂眼,也有几次见到她头顶上闪现了光剑的轮廓。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她究竟是什么人?”
巫美不屑地扫他一眼,冷冷道:“我怎么知道?”
东王悠悠道:“你和舒月影都不肯说。呵,不说也罢。布置湮魂阵的那个水潭,我早看过。有一个碎裂失效的界门上刻着夙沙千寻四个字。那是雪千寻原来的名字,对不对?而西风本名玉澈,她们皆是御龙一族。都是有可能成为御龙符的剑鞘的人。”
沧浪青道:“倘若世上真有御龙符,私以为还是西风的嫌疑最大。她说那灵子剑为邪灵所化,委实可疑。我看见了,从她袖口激出的灵子剑,最初的形状是一个龙首!什么样的邪灵竟然有真龙形态?”
东王仿佛并未理会沧浪青,低低冷笑道:“得御龙符者得天下,呵……”
沙子目光一烁,道:“您是不是在想,如果真是能够助人得到天下的御龙符,应该不止西风的灵子剑那种程度?”
东王摇了摇头,道:“不。我只是想到了创造这句谣言的人而已。”
沧浪青道:“得御龙符者得天下,您相信么?”
东王淡淡道:“很多人不论拥有什么宝物,都得不到天下。软弱的人才会迷信那种话。”
巫美抬头瞥了一眼东王,道:“这么说,你对御龙符不感兴趣?”
东王转向巫美,“凝视”了她一会儿,道:“你担心雪千寻么?她果然是剑鞘,对不对?”
巫美只盯着自己手里的茶盏,冷冷道:“谁是剑鞘,关我什么事?我不知道!”
沧浪青愤然道:“你别仗着她们为你撑腰,便不知天高地厚。别忘了你不过是我们东王一枚棋子。”
巫美道:“和你这种小卒不同,我是一枚最重要的棋子。”
东王语气冰凉:“棋子就该好好在待在棋盘上。如果自己跳了出去,再重要的棋子,也是没用的呢。比如舒月影,现在变得和废物无异。”
巫美冷笑道:“你明明可以阻止小影子跳出你的棋盘。”
东王沉默。
巫美又道:“宁肯失去一个精通奇门遁甲术的得力干将,也要让她去到倾夜身边成为一个麻烦。待你进不去那座墓的时候,可莫要后悔。”
东王道:“与其奚落我,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为我效力。否则你很快会变成她身边的另一个麻烦。”
“你别看人不起,我才不会去纠缠她!”巫美愠道。
东王冷哼:“由不得你。若是在那期限之内不能给我办成那件事,我便把你丢在海上。我哪怕给你一条船和丰沛的物资,你也活不下去。她若知道,一定不会不管你。因为你实在是太柔弱了,是一个柔弱的麻烦。”
巫美神色微变,道:“你要的那样东西,几年前曾在西部碧城的赌坊中出现过。被一个人赢走了。我会命人尽快找到它。届时,我的人会来接我,而你的野心也能实现。记住你答应我的,那样的话便不会杀她。”
东王叹息道:“我也希望可以不必杀她。”
巫美感到东王的语气忽然很悲凉,迟疑了一下,终于问道:“那时候,为什么要杀她?”
“我要杀她……是她告诉你的么?”东王语带凄然。
巫美道:“倾夜从不提起你。是阿真说的,她说,你那时候布好了圈套,要置她于死地。所以,虽然阿真没解释什么便走了,我也知道:她杀你必不是因为嫉妒,而是想要保护她。萧姚!”巫美忽然直呼其名,“你为何对她那般残忍?”
东王把脸偏向一旁,隔了半晌,才轻轻道:“因为她让我心痛。”
“那又为何在临死前对她说‘我爱你’?”回想起萧姚死后的倾夜的巨变,巫美不禁眼圈泛红。
东王的声音变得更轻更疲惫:“因为……她让我心痛。”
作者有话要说:恨不得立刻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