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西三堂的分舵,雍素锦凭着与南宫星的关系,轻轻松松就搞到了两匹快马和镇
南王五公子的路线。
要是单靠她自己,少不得又要送去地府几条人命才行。
可她并不习惯。
一想到南宫星,雍素锦就觉得束手束脚,满肚子不自在。
脑袋上多了一重规矩,路上不怀好意的男人对她挤眉弄眼,她看对方没有武
功,都不好一钗上去给趾甲换层新色。
若不是设法甩脱了崔碧春,跟着那么个整日板着脸的闷葫芦,她都要憋出病
来。
相比起来,她宁愿带着满肚子鬼主意的霍瑶瑶。
这女人心思活络,所学甚杂,是不是诚心服气先不管她,让她给做个人皮面
具,改扮一下形貌起码容易得很。
雍素锦自己也能简单弄弄,但总不如专精此道的来的妥帖。
她要对付的毕竟已非寻常江湖武夫,而是镇南王家的公子。
死了个老大,下面还有四个,她想,若是这四个都急着赶去要取玉若嫣的命
,干脆,就一个个都由她杀了吧。
到时候,闯下滔天大祸,如意楼自然只能撇清关系,她便又可以自由自在,
浪迹江湖随心所欲了。
她此刻在等的,是最早动身赶来,不听王府勒停执意继续赶进蜀州的五公子。
从如意楼搜集到的信息来看,这事儿其实透着一股诡异。
镇南王膝下长大成年的共有五子。
老五武烈,字定边,可以说是与世子之位最不沾的,此前性情顽劣就在府中
不受重视,惹出过不少荒唐祸端,而且生母不过是个人微言轻抬举到偏房的奴婢
,孩子生下不久就一命呜呼。
武烈记在续弦王妃膝下,名嫡实庶,就算王妃受宠,上头还有个正经亲生的
四哥压着,更何况,镇南王对亡妻一往情深,待这位续弦夫人并不算有多热络。
三位哥哥里至少要除掉两位嫡子才有希望染指王位的武烈,却一马当先,比
和武承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次子武平来得还要快,说其中没鬼,雍素锦才不信。
三匹好马,两个随从,听说武烈自小练功,看来对自己的身手颇有信心,雍
素锦暗暗寻思,今晚在对面那官驿,到底是该吓他回去,还是干脆杀了。
吓他回去,麻烦最少,但收效不明,后患最重,干脆杀了,麻烦最大,但至
少能给玉若嫣争取到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至于后患……她行走江湖以来,被官府
通缉追捕已是家常便饭,多个镇南王府的悬红,也算不得什么。
还是杀了吧。
摸了摸头上发钗,雍素锦暗暗下定决心,起身戴上霍瑶瑶做的人皮面具,下
楼去摸对面的底。
西南这片地方,官驿的格局大同小异,镇南王御下甚严,不论是走马上任还
是衣锦还乡,要花朝廷的银子,就只能忍受官驿的粗陋招待,头品大员,也不过
一餐二两银子,人头不得超过十个。
这也是许多官家子弟出行,更愿意叫江湖门派接待的原因之一。
官驿正门宽大,不设门槛,车马可以直接入内,马入厩,车停槽,下来的人
便可直接进入后院,三进院子,接待不同,小吏寥寥数人,尽可应付过
来。
武烈这个公子在外花天酒地一掷千金是出了名的,滇州境内有点牌面的青楼
歌坊,近几年的美人中,十个花魁的苞,至少得有八个是这位小公子开的。
这样一个人会来住官驿,霍瑶瑶就怎么都不敢信。
但雍素锦信。
这倒不是她有多信赖如意楼的眼线消息,而是她了解王侯官宦人家的情形。
有些人,放浪形骸举止荒唐,并非性情如此,只不过是没有机会,才选了大
隐隐于市的路子而已。
如今武承已死,看来,藏于鞘中的剑,第一个拔出来的,想必就是这位小公
子了。
撑一柄花伞,微散鬓发,做出千娇百媚的花娘模样,雍素锦闲庭信步,慢悠
悠在官驿周遭转了一圈,将厢房院落的大致格局暗暗记在心里。
她生平杀人无算,却鲜少有如此小心谨慎的时候,所谓关心则乱,不外如是。
转眼暮色西垂,血色帘光卷着片片残云,被起伏山峦无声吞没。
沿街灯笼渐次亮起。
斜角一家窑子的娼妓袒露着大半雪白胸脯,倚门挥帕,招揽恩客。
几家散摊铺开东西,蹲踞叫卖。
雍素锦靠在客栈门边,一条红绸系在腕上,微微拉高裙摆,亮出一截纤细雪
嫩的玲珑足踝。
这是流浪揽客的游女扮相,在婊子中,都是最被瞧不起的——连个愿意收留
的院子都找不到。
游女大都粗鄙,通常是落难无奈,临时赚些盘缠。
但雍素锦这种身段,即便不露真容,也足够令过往男人馋涎满口食指大动。
不过半刻,就有路过男子驻足观望,看了一会儿,扶正头巾,整肃容颜,大
步过来,拱手道:「小娘子在此等人?」
若是游女,此时眉目传情一下,拧身就走,男人自然便会跟去谈价,银钱交
足,便可露水夫妻,行云布雨。
可惜雍素锦不过是为了能在此站定观望,不叫旁人起疑心而已,浅笑道:「
等的横竖不是官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