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虞仲景坐在上首,看上去精神矍铄,头发仍是黑的,唯有一双眼睛微微凹陷,透出些许沧桑。他没有说话,只自顾自品着茶,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坐在他下首的四姑奶奶虞雅薇开了口,“三姐姐好大的架子,竟让满堂的人等你,修仙者就是不一样。”
张一诺注意到,她说话的时候身后的黄色蝶翼随着她的话语起伏扇动着。
虞家的椅子都是没有椅背的,可以方便伸展身后的蝶翼。
虞雅然笑了笑,也找了个位置坐下,“四妹说笑了,架子大的难道不是四妹吗,回趟娘家居然要把所有人都聚集起来。”
虞雅薇哼了一声,身后黄色蝶翼却轻快地扇了两下,“三姐姐这可是弄错了,我本只想来探一下五弟和安蕊,都没打算惊动别人。谁知回来却听说三姐姐来了门六品世家的亲戚,为了讨好这门亲戚,把院子里的灵花都快拔干净了。”
虞雅然嗤笑一声,“不过是些普通灵花,庄子上多的是,让小辈拿着玩玩有什么,看来四妹讨好人讨好惯了,随便做些什么都想着是讨好。”
虞雅薇表情不变,背后的蝶翼却是一僵。
虞五老爷站起身,他跟虞雅薇是一母同胞的姐弟,此时就站在虞雅薇旁边略往后半步的地方,“这么说三姐承认,院子里的灵花都是三姐让拔的了?”
虞雅然不以为意,“怎么,就这么几株灵花,竟要整个虞家聚起来讨论不成,我怎么记得去年五弟作主送了足足三成的灵蜜给柯家,事后才让我们知道,也没说要把全家都聚起来讨论讨论。”
虞五老爷噎了一下,虞雅薇冷笑一声,身后蝶翼快频率地扇动着,“院子里其它的灵花是不值钱,唯有那株五彩瑶池可是去年爹六十大寿的时候,我送给爹的贺礼,三姐姐把它拔了,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是不把我爹放在眼里!”
虞雅然此时了然了,原来是瞅着机会来贼喊捉贼了,这种戏她几乎是不屑于奉陪,她瞄了一眼坐在堂上仍旧面无表情的叔父,不知道叔父让这闹剧闹到堂上是什么用意。
不过么,她也不急着立刻戳穿,她眼波流转,看向张一诺,“还没给大家引荐我的侄女,这位就是我嫁入青丘张家的小姑子的女儿,四妹妹口中我想要讨好的,让我拔了满园灵花灵草的张一诺。”说着,又一一给她介绍堂上众人。
虞五老爷和虞安雅虽有些不耐烦,但也耐着性子没有打断,毕竟若是打断也太过失礼了。
虞仲景面上仍不动,眼神却瞟了虞雅然一眼。
张一诺对虞雅然此时引荐自己有点诧异,但也没深想。
她站出来大大方方行礼,“青丘张家一字辈张一诺见过虞家主,见过各位叔伯。”
她四下行完礼,“请诸位知悉,二舅母曾明言,唯独不可动那株五彩瑶池,我们走时有院里管事和众多仆从均可证明,我们根本没有靠近那株五彩瑶池。”
虞五老爷扶掌笑到,“正好,我也想找他们来作证。”
张一诺想到刚刚虞雅然的介绍,了然,虞五老爷是家主儿子中唯一成为修仙者的,怎么看都是下一任家主,家里的仆从吃饱了撑的才会反驳他。
张一诺笑了笑,看向坐在主位,一直一言不发默默品茶的虞仲景,“虞家是修仙世家,何必让凡人们为难呢?虞五叔父这是怀疑我在撒谎,小辈倒是非常好奇虞家是否有修仙者的手段可以探明真相?虞爷爷是否可以还晚辈一个清白?”
虞仲景自一诺进屋后第一次开了口,他脸上仍看不出什么表情,此时定定看了张一诺一眼,张一诺有种被一个凶兽盯上的感觉,她硬是顶住压力,不动声色。
虞仲景又瞥了虞雅然一眼,吩咐旁边的大管家,“虞忠,去取一只寻芳踪来。”
张一诺注意到,虞安蕊的表情明显有点不安。
不一会,管家取来一只仅有指甲盖大小的透明小蝴蝶引厅中众人来到花园处。
白天看还开的花团锦簇的五彩瑶池,此时看着像是惨遭蹂躏的美人,光秃秃的花枝,唯有地上泥土里的些许花瓣,红白交错,留下些许凌乱的美感。
虞雅薇此时脸上的愤怒倒是不曾作假,她看向虞雅然“我知道爹爹最爱灵花,重金求了姚家好几次才得来的,就被你这么糟蹋。”
虞雅然摇头,“四妹妹总爱把一切都归结到我身上,不过好在这回会有个明确的说法。你可能不知道寻芳踪是什么,这种灵蝶,它可以用来追踪最后一个碰过一株灵花的人,一会就见分晓了。”
只见这只透明的小蝴蝶绕着这株五彩瑶池转悠了一圈,扇动着小翅膀却没有飞向在场任意一个人。
众人跟着这只寻芳踪从虞府侧门出去,又进到虞家族人们住的巷子里。
虞家是新兴世家,并不像很多大世家在不同的地方都有分支,虞仲景把所有族人都移到了邺城,绝大多数安排在附近庄子上居住,也有不少住在这一块。
虞仲景在自己的下一辈,雅字辈,还只让自己和兄长的儿子们修仙,并让族中长得最美的一些女孩子试图融合,融合出蝶翼后就不再让她们修行,而是与其他世家联姻。
北方世家讲究互相联姻,虽然修仙者不外嫁,但各家都更愿意娶融合成功的女子,认为对下一代的修行更有利。虞仲景通过让融合成功的族中女子们嫁入北方各世家,从而融进了北方世家,不再被其他世家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