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当初我得知自己的灵韵被金背骨笏悄悄替换的时候一样,内心充满了恐惧。m.
因为我被动地变成了,我从未想象过的样子。
那就好像突然失去了掌控命运的能力,你的命运被攥在了别人的手中。
怪异的是,随着心中那份恐惧不断加深,汉子的话竟又在我脑海中回响起来。
大巧若拙,大音希声,大实若虚。
看似笨拙的,未必就不精妙,笨拙,也许是精妙到了极点,而呈现出的一种假象。
这世上很多东西原本就是这样,当某种状态进化到极致的时候,总会出现一些性质全然相反的假象。
也许我身上的这些鬼气,也是假象。
汉子告诉我,不应该拘泥于开启多少道灵觉,一个人的修为高低,只看他对道的理解有多深。
也许我也不应该拘泥于自己的灵韵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自己的念力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要的样子。
只要体悟了“道”,不管是什么样的灵韵,什么样的念力,都能为我所用,又或者说,不管什么样的灵韵或者念力,都是“道”的一种体现。
忘记表相,超脱形式,才能真正达到形而上的境界。
“栋子,想什么呢?”
师父的声音将我从冥思中唤醒。
我回了回神,笑着叹了口气:“我在想,究竟要怎样做,才能体悟那摸不着,看不透的‘道’。”
听到我的话,师父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又露出了十分欣慰的笑容。
他并未多言,只是这么默默地看着我,默默地笑。
直到卢胜材走上前来将我扶起,师父才不无感慨地对我说:“你已经超越我了。”
当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回了句:“师父,我不想超越任何人,因为不管超越了谁,都没有意义。”
虽说这番话确有可能是我在脑袋短路时说出的妄语,但它也确实代表了我此刻的真实想法。
我不再拘泥于要去超越谁,或者是将修为提升到什么样的境界,现在,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追寻那遥不可及的“道”。
汉子用他那强悍无比的实力教会了我一个道理,那就是我永远不可能知道,天外之天到底有多大,山外之山到底有多高,既然身在此山,不如忘记彼山,只要看破了此山,便看透了道,只要看透了道,彼山亦此山,彼天亦此天。
千万世界,尽在“道”中。
对我来说,地门的开启,绝不仅仅意味着葬瞳的潜力完全被开发出来,也让我的存思进入了全新的境界。
听到我的话,师父笑了:“我年轻的时候,也听你师祖说过同样的话,只可惜一直到现在,我还是不能理解这番话的含义。不过看样子,你理解了。”
我还了师父一个笑脸,便不再说什么,此时我正全身心地享受着这全新的存思境界,当我转动双眼,再去看星罗河阵上的种种景象时,河滩、河水,还有那远在数百米外的白石桥,似乎都变得与从前不同了。
这时师父又问我:“那你打算用什么样的方法,去追寻这看不见摸不着的道呢?”
我几乎是想都不用想,立即回应道:“红尘炼心,道在心中。身在此山,看破此山。”
从小到大,我最擅长的事,就是洞察人心,而这,就是我的“此山”。
乔三爷不由地皱起了眉:“这孩子是怎么回事,说话怎么这么玄乎呢,我都快听不懂了。”
我师父笑得跟朵花似的:“他变得和咱们不一样了。”
你知道在那一刻,我脑子里浮现出的人是谁么?
是古建平。
我也是直到现在才明白,像他那样的人,为何对生死处之泰然,因为他心中有道,他是个非常特殊的人,是个与所有人都不同的人。
由于我的身体还比较虚弱,卢胜材本来是打算扶着我走的,但我拒绝了他的好意,只靠着自己的双腿,走完了从星罗河阵到佘家谷的路程。
我要用我的脚掌去感觉泥滩和白沙的触感,每一种不同的体会,都能慢慢打磨我的修为。
修行,原来靠得是体会,体会这个世界,体会这短短几十年的人生。
学会了体会,才算是正式踏入修行的门槛。
回想过往,每一次我突破修行上的瓶颈时,其实都得益于对世间万物的体会。
我成功凝练出第一口念力之前,师父曾为我熬过一锅沁口的糖浆,直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口糖浆中所包含的滑腻口感,以及暖遍全身的香甜。
画出第一道三仙符的时候,我曾感受过山川草木间的灵韵流动,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那样一股肉眼看不到的流沙在周而复始地运转,流淌不息。
第一次开启灵觉,我体会过和妖僧交手的凶险,那真是命悬一线,充满绝望。
所谓顿悟,其实都来自于这些体会。
虽说体力一直没能恢复过来,可我的精神头却异常饱满,瑶瑶百里路程,对我来说,也像是短短数十米,从百里山川出来的时候,我也只是感觉腿脚酸麻,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精神上带来的疲惫。
快进入佘家谷地界的时候,师父突然停下脚步,旋过身来对我说:“你确定要把云裳带走吗?”
我转而去问云裳:“姑娘,跟我走吧?”
云裳的表情是迟疑的,但良久,她还是坚定地冲我点了点头。
我心里清楚,要想带走云裳,必然会受到佘家谷上下花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