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名男子中,三人都是青年,虽也作下六部众打扮,却和李不琢有些不同。李不琢出身贫寒,扮起下六部众可谓得心应手,三人神态间却掩饰不住流露出富家子弟的气质。
余下二人中一名男子鹤发白须,老态龙钟,正是这次护送众人进入天柱裂缝的吴非,乃医家高人,所修法相不善厮杀,寻常便在罗浮天阙中救死扶伤,威望极高。
剩下另一个男人竟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就坐在那女人的身旁,模样天真可爱。
这船上竟会有小孩子?李不琢不明所以,却不便多问,除吴非以外,船上其他人皆不互通身份姓名,以防入苍梧界以后,有一人被抓到,被拷问出其他人的来历,所以众人没有丝毫交流。
那三名显然出身豪门贵族的青年中,有一人对李不琢与那名全心扮演擎羊众的女子这等“自甘下贱”的行为似乎颇有不屑,李不琢看在眼里,并不放在心上,倒是对那女人多注意了两眼。
飞梭逐渐接近扶桑神木,从舷窗往外望去,已能见到瘴雾弥漫的裂渊就在不远处。
天真烂漫的声音突然响起:“这树里会不会有虫子呀?”
说话的是那名小少年,他问话的对象便是那个女人,话音刚落,那三个出身高门的青年面面相觑,摇头失笑,吴非眉毛抖了抖,朝少年瞥了一眼,便移开目光,并不多话。
那女人却面色微变,蹙起眉头。
“胡说甚么!”
原来不是母子?李不琢发现她看向少年的目光带着些许嫌恶的意味,二人原来并不相识,女人这态度……似乎有些反应过激。
那女人仿佛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低下头去,不再理会旁人。
旁边一名青年笑道:“你这小娃娃毛都没长齐,怎么不好生在家里待着,跑到这是非之地来?你问的话我来给你解答,树里当然有虫子,这扶桑神木大得没边,里面的虫子也是大得吓人,一口就能把你吞下去,骨头都剩不下一根。”
那少年却没露出害怕的神色,反而笑嘻嘻拍手道:“那该有多好玩儿!咱们下船就快去找吧!”
青年一时语塞,旁边又有人道:“入苍梧界后你们要如何闹腾我管不着,但在春秋瘴里,些微举动都能连累他人身家性命,不要玩笑!”
那少年嘴巴一撅,没再说话。
李不琢在一旁看着,却看出了些别的门道,少年既然不是吴非的后辈,能打通门路,上这飞梭,又岂是等闲之辈?他那天真烂漫的模样,多半是故意为之。而其他人又怎会想不到这点,那斥责这少年的青年,用意也是试探,只是那少年却没和他起争执,不再多话,却没透露出什么东西。
飞梭速度极快,小半个时辰过去,便进入天柱裂缝东南方。
树身断口溢出的树胶已硬化如同岩石,飞梭停留之处是一处荒丘之下,重人下了飞梭,吴非便道:“来这里的规矩诸位早已知晓,但老夫还是多提一遍,这春秋瘴对你们来说凶险异常,进入之后,无论外界有何异状,都不要离开我的法相护佑,若因不听劝告而身陷险境,我不会出手相救。”
“晚辈明白。”
“晚辈知道了。”
众人回应道。
“还有一些话老夫也要说在前头,诸位能来这里,都是我族精英。那苍梧界中十分凶险,诸位应该都已做好准备,若不甚落入敌手,自然要想办法保全性命,但若投敌叛变……“吴非面色严肃起来,“届时自然也会有人取你性命,就算在苍梧界中,也没人保得住你。我这么说,诸位可明白了?”
言下之意,即是苍梧界中亦有天宫中人,李不琢心中了然,也和众人一同回应道:“我等知晓大义。”
吴非点点头,身后便出现一尊法相,此法相如天下最为通透的翡翠,似幻还真,乃一人端坐壶上,分辨不出男女。其身后长有三十六条手臂,手中皆捏有一根金针。
这三十六条手臂忽然齐齐有了动作,将金针一抛,三十六根金针便若流光般没入众人眼耳口鼻之中。
李不琢忽然无反抗之力,便察觉到数道金针进入体内,竟化作七条脉络。本来李不琢呼吸时吐纳天地元气,也会吸入空气与瘴雾,此时外界的天地元气与瘴雾接触到李不琢,却都经由这脉络进出,对李不琢毫无影响。
“自成脉络?真是惊人。”李不琢心中赞叹,“不光如此,还同时护佑其他五人,何等精妙幽微手段。”
李不琢忽的发现那天真烂漫的少年也瞳孔微缩,那少年发觉李不琢的目光,也反过来对李不琢露齿一笑。
众人将飞梭藏到荒丘下,布下幻阵遮挡。
“过春秋瘴后,我每一月会到送走你们的地方来接应,若连续三月未归,便视作遇难,这个各位也记清楚了。”吴非说着,向荒丘后走去,“走吧,我只能护住身边两丈。”
李不琢与众人紧随其后。
春秋瘴笼罩之处有数十里地,这距离平常对炼气士来说不值一提,但在这瘴雾中,连吴非也不可掉以轻心,只一步步跋涉。片刻后众人深入春秋瘴中,便如漫步云海之间,李不琢见到不远处翻涌的瘴雾,竟然变化万千,时而凝聚成人形,时而又化作走兽飞禽,李不琢甚至见到了自己曾在沧州从军时与之厮杀的犁灵之尸。
“不要乱看,断绝杂念!”吴非头也不回,低声说道:“这些瘴雾能察觉你们的念头,幻化成你们心中恐惧之物,若执念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