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爸妈啊,我当时多恨他们,没日没夜的骂,后来,直到三年前我才接到他们打过来的第一个电话,说了当时的情况,祈求我的理解。我理解个屁!我理解了就可以心安理得让我这个17岁的人面对这些?我只是个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二代啊,一点本事没有,只会花钱,现在钱没了,还让我赚钱还债!……”
焦安东骂了一大堆,最后冷静下来,颓丧地说:“算了,我也不恨了,有什么用呢,最艰苦的那段日子已经过去了,现在想多了只是给自己添堵,不值得。”
“他们就给我打了那一个电话,现在他们在哪里我还是不知道,也可能死在了哪个地方……谁知道呢,反正之后就再没有联系……真的可能死了……”
“……你知道一个人从富二代突然成了穷一代是什么感受吗??”
“……那些债主把我家所有能搬走的东西都搬走了,一点没给我留下,还经常威胁我,要我供出我爸妈的去处,否则就宰了我。一开始我吓得半死,天天躲在家里不敢出门,饿了就下面条吃,油盐酱醋用完了也没钱买,白开水煮的面条也能下咽。后来,面条没了,家里的水电也断了,我就想,这他妈还是人过的日子吗,要死就死吧,被人打死总比闷死好,一个月后,第一次走出了家门……”
“……一夜之间变穷的唯一好处,就是会自动帮你净化人际关系。自从我家落魄后,就再没有穷亲戚和狐朋狗友上门求帮忙了,相应的,我也别指望他们帮我,一切得靠自己啊。我走投无路啊,身无分文,捡破烂被学校的同学看到,第二天全校都知道了,谈的女朋友要和我划清界限。妈的,我当时送了那么多贵重礼物给她,结果我去找她,让她给我点什么,救济一下,这贱人喊人把我打了一顿……”
“我就是在那时候找到了我二妈,没办法啊~~我他吗才刚17岁就欠了别人两个多亿!我爸妈的债务算我头上了,那段时间我真担心被他们拉去卖器官。”
……
一开始,焦安东仿佛讲的是别人的故事,语气冷静,偶尔爆粗口,但是到后来忍不住了,声音越来越低沉,遇到烂人,骂骂咧咧,吐出一大堆难听的话。
“你可能已经知道了吧,盛夏光年组合要解散了,其实是早晚的事,吕雪和蜜芽娱乐都不行,不给我们做推广,不给我们资源,让我们自己去找渠道,我他妈要是有渠道还用得着他们?早把她们一脚踢了。”
“去年为了参加《今日之星》,我和我二妈分了,休息了半年,但是今年夏天我又找上了她,没有办法啊,这样唱歌赚不到钱,我欠的债还没还清呢……你肯定会想,怎么不找个好看点的富婆?我也想啊。你应该也有体会,参加各种活动时,那些富婆看我们就像我们看小姑娘一样。比我二妈好看的有很多,但是一个个吃人不吐骨头,不要以为富婆和油腻中年男人有什么区别,伸出来的爪子都是咸猪手,一个比一个恶心,还死抠……”
终于讲完了,李想听了这么多,一下子难以消化,张口要说点什么,但是发现喉咙干涩,端起凉了的咖啡润了润嗓子,却感觉更渴更干了。
焦安东说的话里,最多的一句就是“没有办法啊”。李想本想对他说办法总比困难多,但话到嘴边,又忍住了,这话说的太轻飘飘了。他不是焦安东,无法切身体会到他的感受,一个才高二的年轻人要背负家庭落败和巨额债务的天大压力,那种感觉除了他自己,谁也体会不到。相比起来,他和李诞的学生时代太幸福了。
李想口中干涩地问:“不唱歌了,那你去干嘛?”
“跟我二妈学做生意。”
“……这样好吗?”
“对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像我这种身世的人,在娱乐圈里待久了,指不定哪天就暴雷。与其到时候身败名裂被人唾弃,不如急流勇退,给大家留个好点的印象。再说,唱歌他妈的不赚钱,我唱歌就是为了钱,不能赚钱我还唱什么。”
李想:“……”
“你跟你二妈做生意就能还清债务?”
焦安东笑道:“我二妈年纪大了,身体各种毛病,心脏不好,血压高、胆固醇高……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嗝屁了,我努力一把,说不定能继承点遗产……哈哈,开玩笑的。”
李想觉得他不像是开玩笑的。
焦安东继续说:“我知道,你其实一直不怎么看得起我,我向你邀歌你从来没给过我,你更喜欢苏锐、杨季敬儒那样的好孩子。但人就是这么贱,别人我看不上,就看重你,今天和你说这些话,不是为了扭转你对我的印象,而是想找个人说说心事,憋在心里难受,你就当回树洞吧。”
他把嘴里的烟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