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朝前走没多远,便见着长长的宫道一行人缓缓而来。
垂着淡黄色纱幔的轿撵上,映出了女子轻罗软红的身影,发顶金色珠冠灿若生辉,垂下的金色丝线,在她脸颊边轻轻晃动。
近了仔细看,能够窥见女子倾国倾城的容颜,点绛唇,细长眼线,明明妩媚生姿,偏生气质清冷,完美把冷冽和妩媚二合一。
生长于穷域之巅那极寒之地,执冥的气质,自是无人可比的。
若不是入了这红尘,她长居在那里,定然是仙一般的人儿的。
只可惜呀,她终究是人,人心里的执念,她也没能在多年的修行里给抹去,反倒是更加疯狂了。
想来,是因为从未有过,一旦有了,便食之入味了。
舍不了,断不得。
她着实不想和执冥碰上,对这个女人的心思很复杂,一边,她的确有恩于她,另一边,她们同样是敌人。
转身,准备避开执冥,不成想,身后已经幽幽传来了女子娇软的声音:“怎么,本尊很吓人吗?”
带着轻笑的声音飘来,温软绕耳。
她那般自在,倒显得她云歌辞不够大气了,见着她连招呼都不打,直接转身就要走。
“执冥殿国色天香之姿,又怎么会吓人。”云歌辞笑了笑,也不知这笑里,到底是什么心情。
轿撵就在她的身边停下,她缓缓侧过身去,隔着薄薄的纱幔,瞧见端坐在里面的华衣女子,正在对她笑。
稍稍眯起的凤眼,眼角妩媚更甚,笑意清浅:“本尊见你,一见如故,你见了本尊,却要走,真真是伤了本尊的心呢。”
看着女子这一副散漫慵懒的样子,云歌辞忽然之间便想起了萧景瑟,这两人,性子怎的,竟有那么一些相似。
不过,云歌辞却是清楚的,这散漫不羁,不过是他们的一张皮而已。
藏在这张皮下的真实样子,只能是在被现实这把刀一点点剥下了外面的皮之后,才能真真正正看清楚。
现实总要把人,变得悲哀。
她退了两步,朝执冥躬了躬身:“大巫主莫要折煞我,能与你一见如故的人,这世间,怕是少之又少”
哪又什么一见如故,她敢情是在逗她呢。
“确确是极少的。”执冥扬眉笑,微微抬了下颌,目光掠过云歌辞看向皇宫的天,带着回忆的笑容极美:“一见如故不如一见钟情,对你一见如故是真,对佛冷一见钟情,也是真。”
听着从她口中说出她对佛冷的情意,云歌辞到底是极其不舒服的。
执冥却完全没有发觉一般,如同真的和云歌辞一见如故,把她当做了朋友,轻笑自在地和她说着对佛冷的心思:“对你一见如故,是因为我敬佩你,在这世间,我从未见过如你这般的人。”
那时候的云歌辞王妃,直教天下人,恭敬仰视。
“对佛冷一见钟情,是因为我从未见过如此深情之人,我见过他跪在漫漫荒原,身披万里星河的样子,他跪在那里,我见了他,像极了爱情的样子。”
风吹动纱幔,女子妆容精致颜容无双,说起佛冷来的时候,满眼都是爱慕,半点也不骗人。
云歌辞想,她是真的很喜欢佛冷呢。
或许比这世上任何的女子,都要钟情于他,爱慕他。
想想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在执冥的跟前,她对佛冷的心思,便变得不堪一击,着实有些龌龊。
她作揖,清淡开口:“大巫主若是没什么事情,我先告退。”
这个男人,也是她心尖上的人,听着他和另外一个人的情意,这感觉,真像是心头上放了一把刀。
“你很忙吗?”执冥望向她,软软开口询问,竟有那么哀求的意思:“自来长安,少有人能陪我说会话,和你说说,我很轻松。”
她的身份搁在这里,身边侍候的人,说起话来,怎么也是不能畅快的。
再加上佛冷鲜少见她,似乎,她想要说一说心事,都没人肯听她的,就是有人肯听,她说了,那些人也不懂。
只有云歌辞,她说什么,她都能懂。
这样的感觉是不是很奇妙?执冥觉得,的确是很奇妙的,她自己都不曾想到,会是这般。
她以为,来了长安,和佛冷同在一个屋檐之下,便不会觉得孤单。
可真的到了之后,这孤单,要比在穷域之巅上更甚。
云歌辞想笑,又觉得讽刺:“大巫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要找什么人说话不成的?”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嗯,这个说法我倒是认同。”执冥殿温柔地笑了:“佛冷是我的天。”
普天之下,她只承认,自己居于佛冷之下。
其他人,都不在她的眼中。
听着执冥殿的这一席话,青梧觉得浑身不舒服,怎么也不能当着另一个喜欢佛冷的女人说这些话吧。
不知有心还是无心,总觉得就是不妥当。
眼见着执冥还想要继续下去,青梧赶忙说:“小姐,您不是还要回宫正司处理那些事情吗?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
云歌辞点了点头,和执冥点头示意后转身便走。
身后淡淡地传来女子曼笑声:“景王殿下对你的那份心是真的,你为何,不肯遂了他的愿?”
看吧,真正的意图出来了。
还是要试探她和佛冷到底有没有可能,想来,执冥虽是穷域之巅上长成的,也不能免俗。
她怕她云歌辞和她抢佛冷,只有她嫁人了,才能彻底断了她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