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你一定是走我当年的路进来的···啧啧,了不起”,宫南起似乎想伸出大拇指点个赞,可努力了半晌,也没有做出这个简单的动作。
“他,在哪”,唐玄声音更轻。
一个人即使犯了错,犯了大错,但濒死,哀婉,尽可以被原谅了,万事万物,一死皆休。死后刨坟鞭尸,那是畜生干的事儿。
“我,本少年,天人体质,风华正茂;如今,一身天人血被放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唐玄,你得感谢我”,宫南起说的很慢,声音嘶哑,微笑的表情看起来很惨。
“多谢”,唐玄又叹了口气。
“呵呵······呵呵呵,没有我的血,你那些亲朋都会在化外法圈被杀死。其实也不必谢我,没有我的血,她们也不会沦落绝地”,宫南起继续书。
“那我,不谢你,他,在哪”?唐玄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此时变得很软。
“好······好······好”,吃力的吐出三个字,宫南起勉强抬起手,指向落魂道的一处。
“过了落魂道,经过炎山、弱水,直走偏左便是灭生道。走过万里灭生道,你就会看到一个,一个,一个超级大的墓园子,进去左手边**,就是暮光之城了。李元真,便在那里”,宫南起脸色涌起病态的红,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心胆俱裂的喘息了两下,身子轰然躺倒。
“好”,唐玄默默起身,凝视着眼前除了胸口微动,其他如一滩烂泥般曾经叱诧风云的“神仆”,半晌,才挥手放出一道玄玄气柱,柔和的注入到宫南起的体内。
“我······死不了,但还是谢谢你”,宫南起慢慢睁开眼。
他望着唐玄一言不发的转身;望着唐玄默默的对着黑竹林海以及废墟恭敬抱拳,久久躬身;他望着唐玄渐渐消失在苍茫的雾气与黑暗中,而自己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躺着,眼中却多了些莫名的东西。
他本该死了,血管空空,涓滴皆无,可在道隐归藏死不了,因为李元真不同意,就只能这样忍受着死人才能承受的痛苦和折磨,还不知道要忍受多久,多久,多久······
痛苦中,却满脑子都是过去;绝望的挣扎中,总会忆起当初的峥嵘。
眸中寒光中,一个咬着牙,但没有出口的名字,在宫南起的口腔内砰然来去:李元真!
唐玄走了,心情有点好,机变者黑竹林海浩瀚、深沉、黑暗让人压抑,但在这里,他凭吊了一个秉承“逍遥意志”,不屈一生的古人。
而这古人,偏偏和他家养的庄先生,死乞白赖跟着他的琴绝庄广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算是替庄先生了了桩心事!
落魂道,李元真走起来瞬息来往,唐玄走起来,却觉得如此漫长。
绵延七千里落魂,走在其中,足以让人失魂。
全身毛孔渐次打开,唐玄化身为风,顺着宫南起指明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看不到,就在他离去的废墟旁,宫南起浑身血雾弥漫;他看不到,就在他凭吊过的遗址处,一只梦幻般的翩翩彩蝶,尽情飞舞,撩动着漫天彩光氤氲;他看不到,首望山,顶天楼上,庄广陵愣愣的举着酒杯,向西,潸然泪下······
身前、身后,看得到如何,看不到,又如何?
路在脚下,心却在未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