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乖哦。”扶苏笑着碰了碰胡亥的鼻子。
“我就想找大哥玩嘛。”胡亥嘟着嘴道。
扶苏看着这样软糯童稚的胡亥,心中疼惜,道:“那你就留在这玩一会儿吧,我让人给你拿些吃的。”
“大哥真好,亥儿最喜欢你了。”胡亥甜甜地说。
扶苏看着这样干净的小弟心里不由的欢喜。
咸阳朝堂的变动丝毫没有传到岭南之地,我近来忙着照顾王翦,已然顾不上许多了。
自从王翦那日被袭,身体每况愈下,本想劝着他回咸阳,可他硬是不肯,拖了一年之久,将诸事安排妥当。只是现下病情越发严重了,这一连几日都没醒来,老军医在那枕着脉,我和赵佗守在一旁,急得坐立不安。
“怎么样了,将军。”我忙问道。
“这实在是无力回天了。”老军医无奈地摇头道。
“真的到了这个地步。”我轻声地说着,慢慢地垂下了头,眼神也黯淡了几分。
“料理将军的后事吧。”
“就不能···再多几天,几天也好,我带着哭腔说道。
赵佗屏着脸坐在他,不发一言,眼眶却红了
“咳咳······”王翦发出微弱的声音,身子稍稍的动了下。
“王翦,还好吧。”我急道。
他似是有些艰难地睁开了眼,咂巴了下嘴,想发声但又发不出来。赵佗忙去拿了一杯水,递到了王翦嘴边,他舔了几口水,润了下唇,才回了些神气。
“赵佗,凤荧,我快不行了吧。”王翦坦然地说道。
“将军若有何吩咐,赵佗定当赴汤蹈火。”
“赵佗,好,你听我一言,他日若是中原不幸发生变故,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坚守南境,不然这南方将难以融入中原文化啊。”
“臣赵佗以命守之。”赵佗哽咽地叩地立誓道。
我失神地看着王翦,控制不住的哭泣着。
王翦温厚地拍拍我的手,道:“凤荧,人啊,总会死的,早晚而已。”
“你就不能迟点嘛。”
“天定,我又如何能改?”
“王翦······”
“我死后你扶灵送我回频阳吧,这个天下还是需要你的,这里交给赵佗就好。”王翦嘱咐道。
我点点头。
“你也别闹这小孩子的脾气了,误了自己的终身,公子这样的人物错过了是遗憾啊。”
“我放不下。”我倔强地说。
“我也管不了你了,就盼着你好。”王翦慈爱地看着我说道。
“我会好好的。”我已经泣不成声。
王翦不再讲话,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安详的离去了。我当即无助的哭了起来,这声音传到帐外,秦营中的不少将士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跪在地上哭着喊将军。
我看着王翦灰白的脸庞,了无生趣。他与秦国而言,是战神一样的人物,忠于君,忠于国,最后看着这统一的山河怕是无憾了,只是在我眼里,他更多的是我的长者,这个会与我玩笑,照顾我,疼爱我的人,会邀我去秦国最好的酒楼喝酒,和我促膝长谈政事,会带着我去骑射·····这些日子恍若昨日,犹记得他说老来赋闲在家,定要带我去看看老家的山水,可是没有将来了,他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了,那份悠然得终是痴人说梦。
赵佗已经站了起来,转身走向帐外去安抚人心,处理南境事物了,毕竟王翦离世,很多势力还是会蠢蠢欲动。
我在王翦身侧陪了几日,起身道:“将军,你用一生守护的山河,我会看着他变成锦绣江山,流传万世的。”
我到了大帐中,见到赵佗疲惫地坐于案前,担忧地说:“赵佗,你还好吗?”
他抬起满是血丝的眼,道:“我没什么,倒是你守了这么些天。”
“我无事,择日我就要扶灵北上了,这里的事都要交给你了。”
“我一人没事的,以往你在这我还得陪着你呢。”赵佗故作轻松地说。
“那以后你可就不能陪我了,也好轻松。”我玩笑着说。
“数年没有回朝中了,你到了咸阳要保重啊。”
“我会的。”
我们不再说下去,谁都不想谈及离别。
赵佗几日里就将王翦的灵车和随从安排妥当,欲送我们走。
那日,天气阴沉,空中飘着些小雪,我穿着一声素衣,凛然地站在最前面,看向赵佗,幽幽道:“送到这儿吧。”
“切莫伤心过度,路上小心。”
“放心。”
“我们虽相识较晚,但你与我而言就像是知己一般,只是这一别怕是再难见了。”赵佗感慨道。
我看着他,自从来到岭南,他对我也是照顾备至,当初一到南方,水土不服,他愣是在我身边守了数日,怕我吃不惯,又是找各种南方的吃食给我······
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别说得这么伤感,又不是你不回咸阳了,等到了咸阳我请你喝好酒。”
“好,到时候要一醉方休。”
赵佗目送着我消失在风雪里,天地灰茫茫一片,冷冽中夹杂着些许诀别,确实这就是我们人生中最后的一次告别。
有很多时候,命运的轨迹就是那么的残忍,我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它发生,并撕心裂肺的接受,这就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现在的我看着逝去的人,或许将来亦是如此,就算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