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硬说寂寞,临安城中的每个人都很寂寞。
大晋的皇帝陛下现在站在临莱峰顶眺望远方,目之所及,整个云浮山脉的壮美景致都尽收眼底。千峰竞秀,百川争流,心生无限畅怀辽阔之意。
登高望远,天地尽在脚下,从大地上传来的坚实感觉,让皇帝陛下很是满足,但他蓦然又有点伤感,看着极远处有一片粼粼波光荡漾在他心底最柔软处,这才明白,江山如画,只是身旁少了那个吵着要看的人。
从这一点来说,皇帝陛下是寂寞的,他比所有人都寂寞。
有富者躺卧软榻,周围秀美婢女环绕,摇扇揉捏,喂茶送食,惬意之极。
偶有sū_xiōng香臂被那双咸猪手侵袭,惹的女子咯咯乱笑,更显得这幅靡靡之色香艳无边。但纵使秀色可餐,富贵余年,可膝下只有曲意逢迎的女子婉转承欢,又怎么会感受的到儿女温情所在。
所以这富者也是寂寞的。
屠夫立摊于闹市,身上油污血迹密布,过往行人掩鼻而过,唯恐避之不及。屠夫虽干的是杀生行当,对牲畜能手起刀落,对人却卑微之极。案板上静静躺着的剔骨刀被打磨的明亮,映照的旁边那副沧桑的面容更加的沧桑。
但屠夫的心里有一处和剔骨刀一样明亮的地方,当他望向远方,仿佛隔着千万座宽敞府邸能在夜深人静中看到破落小屋里点燃着的一盏昏黄油灯,屋里有子女糟妻和衣而眠,于是他变得温柔又善良。
可屠夫总是畅想,如果能让脸上皱纹已经弥漫显得饱经风霜的她穿一身干净鲜丽的衣裳那该有多好。
所以屠夫虽身处闹市,但他也是寂寞的。
王纯良感到他很寂寞。
寂寞的像是一阵风,吹过之后才感觉到无所适从,无处归属。
不寂寞的人是相同的,寂寞的人各有各的不同。皇帝不满足于身边缺少懂他心的人,富者不满足于温情的缺乏,屠夫不满足于外物的不充裕,所以每个人都有不曾满足的寂寞的地方,王纯良也是如此。
当听到张孺的话后,他不满足有人对他还一无所知。
“我得让你们知道真正的素云剑法是什么样子。”王纯良看着张孺自傲的笑容,认真的怜悯道。
张孺听后更加张狂,毫不掩饰他的轻蔑道:“真正的素云剑,这怕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王纯良微笑以对:“为何?”
张孺道:“师兄,你会的我都会,你不会的我也会,凭什么要说让我见识真正的素云剑?你现在境界也不过气海中境,而我已经到了气海上境。”
“气海上境?”王纯良轻笑,“你真的就觉得气海上境很高了吗?”
张孺想了想还是道:“高,很高,最起码比你要高。”
“另外,王师兄,差点忘记和你说的是,我其实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张孺说着话,将扇子连续重重拍在手上几下,于是在隐蔽的地方又出来两人。
王纯良眯起眼,那两位是吴子真和李越。在行云路上,王纯良走的迟了一点,目睹了吴子真与李越的一场战斗。在他眼中这场战斗,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甚至还错漏百出,剑法打成这样,这两人实在有辱归云弟子的名声。
“无妨。”王纯良无视这两人的存在。
“那师兄就别怪我们以多欺少,咱们都是为了这次试剑大比能更精彩一些。”张孺道。
王纯良不愿多说,到时剑下自会见分晓,所以直接拔剑,也不做什么礼节,一出手就是干净利落的一招春花秋月。
只是这一招不管王纯良用的多么干脆,张孺眼中的讥讽之意更浓,在他看来,到了如此关键的战斗时刻,还有闲暇用出这无病呻吟的剑招,本身就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春花秋月这一招太文绉绉了些。
“师兄难道这是要写意江湖里吗?”张孺看着王纯良用的不合时宜的剑法,毫不顾忌的嘲笑起来。
王纯良不管其他,仍旧用出这一招春花秋月。张孺说的不错,这一招确实太过文气,不像剑法中含有的凌厉特性。太过文气,也就太过繁琐,如舞文弄墨般生生画出这一副春花秋月图。只见王纯良一剑接一剑,不断在前方画出道道无形的线,这些线遁入眼前空间中不可见。
张孺看着王纯良写字作画的模样就感到好笑,笑意也在他的脸上未曾落下,他实在搞不明白这时还做这些无用功到底是为了什么。春花秋月这一招,他同样用的烂熟,每一式变化都在他的心中被反复推演了无数遍,所以一看到王纯良的动作,他就猜的到接下来该怎样做。
那么究竟是为什么?
王纯良的剑法还在继续,张孺并没有打断,他想看看对方慎重的用出这一招能有什么精彩的地方。
王纯良剑在空中画的已经足够多,于是将剑举起,剑指高空,大喝了一声:“月!”
张孺嗤之以鼻,抬头望天,骄阳高悬,哪里有月?
这时如果何流能看到这一幕,肯定在心里发出无数的感叹。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自由女神高举火炬为人类带来了自由。女娲托着五彩石补全天空。
王纯良的动作像极了这些。
他说要有月,于是晴照的天空真的出现了一轮硕大圆月。与那轮不算炎热的烈日交相辉映。
在圆月出现的那一瞬间,早先划出的那一道道无形的线,仿佛在交替传达着月光一般,有无数道线亮起,渐渐连成了一片。在所有的线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