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明道士当然不会住什么客栈,坊中有一处道观,他们在这里挂单。进门的时候,看门道人迎上来称“志明法师”,不知他在这里住了多久,地位看来不低。
看门道人见除他们师徒三人之外还有一个陌生人,平素不曾见过,不过既然是一起的也就没有多问。
“环生师弟怎的受伤了。”
小徒弟手上包着一块帕子,所以看门道人关心地问道。
“与人争执,蹭破了些许油皮,三十好几的年纪还是莽撞。”
老道士无奈地摇头。
看门道人劝道:“环生师弟天生神力,证的是马赵温周之道,法师不需太过苛责。”
老道士与他又聊了几句,然后就带着徒弟和郑弘毅往里走去。
他三人住在西侧厢房内,老道士有两个徒弟张罗茶水铺盖,不需要自己动手,他就盘腿坐在榻上,又让郑弘毅坐在他对面。
“小哥儿年纪尚未二十,身体康健,并无早衰之症,却如此地执着仙道,为何?”
老道士接过大徒弟奉上的茶水,略抿一口,目光透过水雾看到郑弘毅毫无疑虑的眼神。
“当然是要成就神通,长生久视了。”
老道士咳嗽了一下,茶水都渍在了胡须上,他连忙用手捋了捋,斟酌了一下才接着说道。
“古往今来道门有多少大德之人苦求仙道而不得,小哥儿为什么觉得贫道会有门路?”
“法师过于谦虚了,冠冕堂皇、名声著于四海的欺世盗名者不少,道行精微、于尘俗中求真的却不多,而法师正是后者。”
郑弘毅这个马屁拍的结结实实,老道士克制不住地露出了微笑,大有“知音难求”的意思。
“道友年纪轻轻,悟性却不凡。旁人只晓得以研习经文为窍要,以规范科仪为准绳,既著名于上苍,期羽化而登仙。却不晓得,道之途在人,仙之途在为。”
老道士说罢,沉吟良久,让对面的郑弘毅略有些尴尬:“这老道士说的啥,能不能解释一下?”
不过人家都说自己悟性好了,哪能再问呢,他只好意味深长地缓缓点头。
“现在想来道友点穿贫道师徒的骗人伎俩,莫不是天定机缘?”
老道士忽然想到了什么,从沉默中回过神来。
“法师此言何意?”
“此事说来话长”,老道士站起来走到窗边,屋外人声渐止,月从东升,一片皎洁,“先吃晚饭吧,贫道这一顿折腾已经是很饿了。”
……
“贫道是茅山宗弟子!”
饭后,郑弘毅坐在榻上,他两个徒弟坐在下方的蒲团上,一起听对面的老道士讲故事。
茅山他知道,茅山道士他也知道,这个茅山宗跟那个茅山有关吗?
“可是会画符驱鬼的?我被甘露水淋到的时候,也是法师借符施法的吧。”
“是,也不是。”
“怎么说?”
“道友感受到的只是醒神之法,源于贫道本身微弱法力,并不是符箓之法。世人虽知茅山宗有法箓之传承,却不知始有正一箓,授此箓后,道门弟子方能请神召将,祛除弊害,我这两个弟子都还没有得到传授,只能称道人,称不得法师。”
“那法师……”
老道士不自觉地坐正:“有幸得授正一,忝为法师。”
“箓分内外,内箓授精修道法之士,外箓授予善信,而内箓其实又有区分”,老道士话语一顿,整理了表情之后才接着说,“下品内箓调遣将吏,驱鬼降妖;中品内箓,沟通阴阳,分晓晦明;上品内箓,冯虚御风,洞明仙凡。”
郑弘毅听得抓耳挠腮,喜不自胜,这才是他想要知道的。
“我猜法师定是授的内箓!”
“只是下品而已。”
看人家老道士这底子,真的是低调奢华,几个小时前完全看不出他竟然还是天下第一道门的核心弟子。
“不知法师门中有几位授上品内箓的?”
郑弘毅关切地询问这个问题,老道士的面色却有些古怪:“这个……上品内箓,不仅对修行人的道行要求很高,制作法箓也非常困难,当下还在世的只有前任掌教张华垣张真人配有上品内箓。”
“就一个?”
老道士见郑弘毅吃惊完之后不再言语,等了一下才安慰道:“道友不必太难过,仙道本来不易求,即便是配上品内箓,终了难免归于尘土,顺其自然便好。”
谁料郑弘毅忽然“哈哈”地笑出声来,老道士以为他受了刺激,待要再去安慰,却听他说:“仙凡本来无所谓,自在方是源头水。”
这两句话看似四六不靠,老道士却有自己的理解:“做人呢,就是要开心,仙凡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肃然起敬,站起来稽首拜下道:“道友心思透彻,道学一门已经登堂入室了!”
“啊?我说的是原来这个世界的力量水平还处于修真的中级阶段,没有到随便就移山填海的地步,这下可以放心了,不用太急着去追求力量,这样想的话前景还是很光明的嘛。”
郑弘毅不好跟老道士实话实说,只好在沉默地气氛中煎熬了一会儿,然后好像如梦方醒似的说。
“啊,我刚才有说什么话了吗?”
旁边两个徒弟还面面相觑,不知道郑弘毅又发什么神经,老道士到底见多识广,联想能力非常丰富,立刻就能接上来,他欢喜地说道:“顿悟,此乃顿悟,三清降下福祉,此刻方才返璞归真尔,恭喜道友了。”
郑弘毅看着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