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何处而来,只得攥紧了手掌,忍耐着不出声。

姬月白并没有顺着张瑶琴的话往下说,只是随口指派道:“你去替我倒杯茶。”

张瑶琴咬牙忍了忍,亲自端起青玉盏,给姬月白倒了一盏热茶,双手捧着,恭恭敬敬的递上去。

姬月白却没接,只是抬眼看着张瑶琴:“你看清楚了?”

张瑶琴只当姬月白指的是茶水,随意的扫了一眼,便肯定的道:“是碧螺春,洞庭碧螺春。”这是贡茶,每年统共也就那么些,宫里各宫分一点也就没有多少了,确是十分贵重。可张瑶琴自觉自己的眼界还不至于低到计较这个,心里不免有些纳闷姬月白问这个做什么。

姬月白挑了一下唇角,反倒笑了一下:“我说的是,你看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了么?”

张瑶琴抓着茶盏的手紧了紧,咯吱作响,骨节透青,便是连紧绷的指尖都不觉透出一丝白来。

姬月白却是淡淡一笑,漫不经心的伸手接过那盏茶,悠悠然的道:“表姐,我知道你很聪明,也有很多人喜欢你。可你要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说着,手一抬,滚烫的茶汤直接便泼到了张瑶琴的脸上。

只听她慢条斯理的又问了一遍,“现在,清楚了么?”

一力降十会,眼下的姬月白自然不必和张瑶琴斗智斗勇又或者弯来绕去,她直接以及之长克敌之短,拿身份压人——本来,她还想要打人一巴掌,考虑过后又觉得自己如今体弱无力,打人也使不上劲,还不如泼热水来得简单直接呢。

滚烫的茶水泼到张瑶琴的脸上,烫得她面皮发红,鸦黑色的湿发粘在雪颊上,一滴滴的茶水顺着发尾往下落。价值千金的茶叶就这样黏糊糊的贴在她的脸上,湿漉漉的往下滴水,连同她脸上的脂粉,一点点的往下掉。

好似整张脸皮都要被人撕下来了。

狼狈且难堪。

张瑶琴有着远比常人更高的自尊,无法不为自己这落汤狗一般的形容而倍觉屈辱。在这一刻,她只觉得热血从心头起来直涌上脑,下意识的咬紧了牙根,几乎咬碎了一嘴银牙,险些失态。

然而,她的面上仍旧恭恭敬敬,反而垂了头,一字一句的应道:“清楚了。”

姬月白便百无聊赖的摆摆手,好像是打发一个无足轻重的下仆一般,漫不经心的道:“那你出去吧。”

张瑶琴咬着牙,维持着最后的一点理智和恭谨,行礼如仪,慢慢的走了出去。

一直以来,她信奉的都是: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只要她还有一口气,那么那些屈辱和责难终究只会是她的磨刀石,令她更加出众。

所以,张瑶琴离开时,脊背依旧挺得很直,秀颈挺直,礼节如常,堪称是宫廷礼仪典范。

便是姬月白都不得不为她感叹:张瑶琴可真能忍——忍字头上一把刀,她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扎了这么多刀,张瑶琴竟也忍了下来。

本想再抓一点对方小把柄的姬月白倒是真有些点儿服气了:怪不得前世的自己被人耍得团团转。

至于张瑶琴说到三皇子,姬月白倒也不怕——六岁时的姬月白确实是真没看出来三皇子对张瑶琴的那点儿朦胧好感,可重生再来的姬月白对此却是心知肚明的,她甚至怀疑:前世,三皇子的死很可能也是因为张瑶琴与二皇子的算计。

只是,人心实在是再奇怪不过,哪怕是重新再来,姬月白如今再研究起这些故人的心思,依旧有些琢磨不透,就比如:三皇子也许早便已想好了要做一回英雄,要替张瑶琴顶罪,可当他听说姬月白把事情推到自己身上时却又满心恼恨起姬月白,甚至一记恨便是好多年

怪不得旁人都说,人性最是不定,人心最是多变。

姬月白叹了一口气,心里倒是略缓了缓:幸好,她醒来后便直接把三皇子喜欢张瑶琴、或许会替张瑶琴顶罪的事情告诉了皇帝。皇帝之所以匆匆离开,也是要去看儿子的态度,验证姬月白的话——作为一个父亲,皇帝必然也不希望儿子看重外人胜过自家兄妹的。

三皇子越是情真意切,皇帝越是留不得张瑶琴。

或者说,姬月白她究竟是想要什么?

人在紧张的时候,脑子总是转的非常快,哪怕是张淑妃这样很少动脑子的人也不例外。她思绪飞转,立刻便把姬月白这些日子的言行在满是混沌的脑中略过一遍:

从景和宫回来的夜里,姬月白与她小吵一通,最后却说:“不若还是叫我搬出永安宫,也省得碍了母妃的眼。”

前些时候,姬月白顶着受伤的脸在闻知阁里闹了一通,把偏心之说嚷嚷得众所周知,按长嫂张夫人的意思便是“按规矩,无lùn_gōng主还是皇子,到了进学的年纪都是要搬出去单住的如今二公主这几句话传将了出去,陛下少不得也要多想的”


状态提示:91.好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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