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月白是经过乱世的人, 见过许多的丑与恶,也见过求生之艰难,知道人命的可贵——蝼蚁尚且偷生, 又何况人呢?这世上, 人命总是最卑微也是最珍贵的, 翡色虽是起了外心, 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做,到底罪不至死。
见傅修齐能有此心, 姬月白心里又添了几分信任, 这种有底线、有原则的人,反倒是更值得信任。
而且,她要找人一起做事,总要找一个想法上更接近的人才好。
这么想着,姬月白终于还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也好, 她的事情还是放到以后再说吧。”
傅修齐本已打定了主意要试着替这个年纪还小的小萝莉掰正下三观——虽然, 在古代封建社会,这或者不算是歪, 他更可能会被对方掰出去,但是他总不好真就看着对方越长越歪
就在傅修齐蹙着眉头想着古代与现代的差别,想着要如何解决这现代人与古代人之间的“代沟”, 忽然听到姬月白那头偃旗息鼓的说“放到以后再说”时不免诧异的挑了挑眉梢。
姬月白歪着头看他,眨了眨眼睛:“其实, 我是另外有件要紧事想与你说。”
那你这事一定很要紧——先关窗户, 然后再开门赶偷听的宫人, 最后还要拿话吓唬住我
傅修齐见姬月白这样古古怪怪,心里不由得也生出些微几分警惕,只得斟酌着道:“什么事?”
姬月白歪头思忖片刻,便道:“你先等等,我去拿点儿东西”说着,她便转身往里走去。
傅修齐看着姬月白一人抬步往里走去,随即便听到里面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不觉也在心里揣测起她口里的“东西”是指什么:弄出这么大的声响,她究竟在找什么?
总不至于不至于是要找支笔,像捅蛇一样把我直接捅死了吧?
早春料峭,殿中的紫铜瑞兽香炉正烧着配好的香饼,香雾袅袅而起,甜暖的温香中隐隐夹杂着些许檀木的清苦,嗅之便觉心静。
傅修齐仍旧站在远处,虽然他此刻身处内殿,衣袍染香,可仍旧还是因为肚里想到的几十几百种死法,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好在,姬月白似乎也没打算真让他久等下去,不多时,他就见着姬月白一个人提着个小袋子从里面出来。
虽然袋子不算大,可姬月白才六岁,身量也没长开,她这么个小小的人,手里提着个小袋子,虽是一口气的走到了傅修齐身前却还是不觉的长长吐了一口气——显然那装着东西的袋子并不轻,她提袋子走过来一路上也不大轻松。
傅修齐越发好奇起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了。不过,这种时候,人家不说他也不问,只耐心的等着姬月白开口。
姬月白长长的出一口气,这便伸手将袋口解开,扒拉了一下里面的东西给傅修齐看。
接着,她又认认真真的解释道:“我从永安宫搬出来后,很多东西也跟着带过来了。只不过,我翻了下,发现大部分都是宫制御用的,肯定不能给人或者买卖。所以,这几日收拾了好久,真正能用的只剩下这些了”
袋口敞开后,里面的金叶子、金豆子、还有各色各样的宝石珠子全都像是不要钱的石头一样堆在一起。甚至,他还能看出那些金叶子形状和大小皆有不同,脉络分明,栩栩如生,显然是工匠精心雕琢出来的,光是这工艺钱估计就不是小数。金豆子上似乎也刻了字或者纹路,那宝石珠子更是大得不得了,看着就沉甸甸的。
傅修齐简直看得目瞪口呆:怪不得都说万恶的封建社会呢!果然还是他们这些社会主义接班人比较廉洁!
好在,傅修齐还有些许残留的理智与本能,勉强维持住脸上的镇定,下意识的问道:“这是什么?”
姬月白却没有回答,反到是眨巴着眼睛去看面前的傅修齐,雪颊微鼓,嘟着嘴。
这样的她,真真是像极了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不过,这位小姑娘的口气却很大:“傅修齐,我们一起做笔大生意吧?”
傅修齐:“”
等等,先让我捋一捋,话题怎么就转到做生意了?还大生意?
傅修齐几乎以为自己是幻听,可是一低头就能看见姬月白那认真到了极点的神色。
好在,他多少也被姬月白这大破天的口气给逗的缓了心情,本来冷峻深邃的五官轮廓跟着柔和一些,甚至都快笑了。
他此时的想法也十分宽容:小姑娘嘛,有雄心壮志当然还是很好的,毕竟年少早立志——他记得自己邻居家的小女儿还梦想着能做一个巴拉巴拉小仙女拯救世界呢。
看着傅修齐脸上的表情,姬月白哪里还不清楚对方正憋笑?她有些气闷,哼了一声,双眸横瞪,开口强调道:“我说真的。”
傅修齐被她这样瞪了一眼,倒是又正经了一些。
姬月白还有点气鼓鼓的,但想着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只好压着气和人商量:“你应该也缺钱吧?我也缺正好,我们做点儿生意,我出本金你出力气,赚来的就五五分。”
她说话时,唇角微翘着,看上去就像撒娇。因她仰着头,巴掌大的小脸在光下便如冻玉般剔透,那双乌眸更如宝珠般明亮,甚至都要将面前那一袋子的珠宝都比了下去。
傅修齐看她这可爱模样却不觉想到了之前姬月白被张淑妃打肿了脸的事情,不知怎的竟是心软了一点:也是,那个张淑妃对着这么可爱的小女儿都能下手,虽然是亲妈但估计也没比后妈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