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乃是皇子皇女里年纪最长的一个,又得许贵妃私下教导,自来事事争先,这便起头应道:“便如书上说的‘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称郑伯,讥失教也;谓之郑志,不言出奔,难之也’。此事,共叔段和庄公都有错。不过,共叔段不敬兄长,不悌在先,又有不臣之心,此大错。”

曾大学士并没有特别的表示,只点了点头。

二皇子心里另有计较,此时再听这句“不敬兄长,不悌在先”便觉心里不舒服。

于是,二皇子立时反驳道:“其实,这也是庄公这做兄长心胸不够,故意纵容,方才酿出大祸。当年,郑武公在时,武姜偏爱共叔段,几次向郑武公进言想要立幼子为世子,可郑武公应了么?书上说的是‘亟请于武公,公弗许’,可见郑武公心里是有数的:虽然这两个都是嫡子,可还是嫡长最贵,他为人君自然是要立嫡长子为世子。而后,庄公继位,武姜为幼子请封制邑,庄公以制邑险要为由拒绝,而后武姜又改而求封求封给京邑——祭仲也说了,这是‘非制也’,庄公若是不想养大兄弟野心,大可以直接以非制为借口拒绝,防范于未然。可是,庄公却故作大方孝顺,装作是碍于武姜而答应此事,反倒养大武姜与共叔段的野心,由此才有兄弟动兵戈,母子几成仇的事。”

二皇子这一大段的话里头,只有“嫡长最贵”这四个字是咬着重音的,大皇子的脸色也有些不大好了。

姬月白坐在位置上,面色沉静的听着这两人菜鸡互啄,感觉还真是有意思——重回二十年,这两家伙如今也就能斗斗嘴皮子,还真是有趣!

曾大学士对于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回答都不置可否,随即又点了三皇子来说。

三皇子心里正惦记着张瑶琴的事情,犹自出神,冷不丁的被叫起来,只好结结巴巴的应道:“就,就像是大哥说的,两个都有错”一时儿却也说不出旁的话来。

大公主被自己没用的弟弟气得咬牙,要不是两人中间隔了一段距离,她真想上去踹三皇子一脚!

曾大学士神色仍旧淡淡,他既没有表扬大皇子与二皇子的“真知灼见”,也没有责备三皇子的心不在焉,统统略过不提,转口问了大公主和姬月白。

大公主最烦这些讲古的史书故事——都是老掉牙的事情了,还要翻出来说个没完。可曾大学士点了她的名,她还是不得不起来,简明扼要的道:“也是武姜偏心,方才让兄弟生出嫌隙,引出这兄弟阋墙的事故。”

曾大学士点点头,又去看姬月白。

姬月白站起来,小声道:“其实,武姜偏心不假,可也是庄公将这些看得太重了——五指尚有长短,为人母自然也有偏好。”她眨了下眼睛,雪腮微微鼓了鼓,像是鼓起了勇气,索性便拿自己作为例子,“像我母妃,她就比较喜欢二皇兄还有我表姐,比较不喜欢我”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的脸色都微微变了变。其实,张淑妃那偏心病大家心里也都多多少少有数,可姬月白这么明明白白的把事情说出来,倒是众人都没想到的,尤其是被提到的二皇子,尤其觉得没脸,看着姬月白的目光里也冷了冷,别有些意味。

姬月白才不管他脸色好不好看呢——前一世,她谁都不想得罪,谁都想讨好,事事顺从张淑妃,处处谦让二皇子甚至张瑶琴,只想表现得乖巧柔顺些,好讨他们欢心可是结果呢?这些人把她当做礼物送去给北蛮左贤王的时候可是没有半点的犹豫,只把她所有的顺从谦让当做是理所当然。反正这些贱人都是贱的,全都欺软怕硬!

现在,姬月白重活一世,再见着这么一堆儿自私自利的人渣,胸口那气真是怎么也消不去,索性也不委屈自己了,先自己出气自在了再说。她说完了话,不由得又眨了眨杏眸,一派的天真无辜,似是好奇的问道:“曾师傅,我是不是也是寤生的?所以,我母妃才这样不喜欢我?”

这个,还真是不好回答。

不过,曾大学士能被皇帝派来给皇子公主们上课,自然有些本事。他听着姬月白的话,面上笑容和蔼,嘴上却是四两拨千斤:“公主这话实在太重。便是偏心如武姜,再见庄公时也有‘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之叹,母子其后亦是和乐如初,可见母子之爱实乃天性。诗经也有云‘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父母对子女的养育之恩便如昊天一般的无穷无尽,为人子女很该孝顺父母,才不会有‘民莫不榖,我独不卒’的痛苦。”

说到这里,曾大学士的目光不禁在姬月白还带着红肿的面上一转,到底还是略有几分软,随即缓缓道:“当然,为人子女也要知道‘小杖则受,大杖则走’的道理,方才不至于陷亲于不义。”

姬月白神色微变,但还是认真一礼,郑重道:“学生谨受教。”

这才坐了下来。

曾大学士索性便借题发挥的往下解说起来。

很快,上午的学习结束了,曾大学士摆手让诸人休息,里的皇子公主还有伴读们也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姬月白没有伴读帮忙,只自己一个人收拾着,不过她又不急,只一个人慢慢收拾着。

大公主隐约觉得自己这小妹妹好似有些变了,当然,她性子大方,其实还挺喜欢这变化的,于是便上来帮了一把手,顺口问她:“听说父皇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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