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忍无可忍,将她从宴席上拽出来,只觉得滔天怒火无处宣泄。
宴席上,穗禾问的几个问题,言犹在耳。
她带着目的而来。
倘若当年是润玉……她不会杀他。
她之前,并未爱过他。哪怕她当场还想欺瞒,却被验心石暴露得一干二净。
那么她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何?
千辛万苦救他,只为了再杀他一次?
他想不明白。
她当着他的面对天帝看似无情,背着他却又耳鬓厮磨,恩爱非常。
她护着他,关心他,却在背地里说“见一次杀一次”。
她为了天帝出使,会带着什么目的?刺杀?引诱?
看样子是后者。
今夜的活色生香,是引他上当的又一个陷阱,待他再次深信不疑,再在背后亮出那把锋利的刀。是么?
她为了天帝,竟不惜……不惜出卖色相,那他又何必推拒?
这天底下,竟有如此薄情的郎君,却又有如此深情的女子。
只可惜,深情并非为他。
倘若,她待他,能有待润玉的万分之一,他会欢喜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舍得,将她送到别人的手中……
他心中,又气又恨,又怜其不幸又怒其不争,到最后,又化作对自己的恨意。
恨自己,拼尽性命也未能赢得芳心。
恨自己,输了性命也还是忘不了她。
一开始,她还挣扎了几下,到后来,便叹了一声,认了命似的吻他。
他心里,刀割一般。
这一夜,像是从那人手里偷来的一夜。
他真想假装他们彼此相爱,真想骗自己,他们两情相悦。
可是,这姑娘,明明已经恐惧到浑身颤抖,仍是闭上眼任他予取予求。
他狠狠心,将手探入她身下,尚未动作,她终于剧烈的挣扎起来。
“凤凰,不行,你停一下,真的不行……”
有一种寒意,从心底冒出来,渐渐蔓延全身:
“锦觅,你现在,就连骗我也做不到了么?”
再次醒来,他隐约感觉不对劲。
身上多了一股灵力,竟,竟像是她的。
可是她那样一个人,不抢别人的灵力就不错了,怎么会渡灵力给他?
而且渡的还不少,像是有两万年上下的样子。
她何时有了如此深厚的灵力?
她又为何……
她就像一个谜,让他捉摸不透,猜测不了。
他觉得自己就要疯了。
或者解决的办法只有两个:
要么杀了她,要么就把她绑在身边,永远不许她离开。
而后,天界传来消息:帝后大婚取消。
他已经不知该作何感想。
按理说,他应该高兴。毕竟如此紧赶慢赶的拿下魔界,攻陷天界,只为了阻止他们大婚。
可是,昨日之后,他已经不敢再想。
他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消息背后,究竟藏着多少阴谋。
毕竟他那位兄长,素来行事滴水不漏。
既然宣布了大婚,必定是准备妥帖思虑周全,怎么会事到临头出尔反尔?
事若反常必近妖,他只能静观其变。
心里有一个微小的奢念,他想着,会不会有那么一点可能,一切都是误会。
在他反噬发作之后,她急着赶回天界就是为了取消婚约。
可是他站在第二重天上,望断天涯,始终不见她出现。
又过了数日,属下通传,说太巳仙人求见。
太巳送来了天帝的一封罪己诏。
诏书的内容更加莫名其妙。
润玉说他一生错过,儿时错过母亲,成长之中,错过叔父亲朋,同僚友人;后来一念之差,弑父篡位,天界动荡,还错失手足亲情。他以为自己所求不过一个心仪之人,却不知梦想颠倒,无非因为我执。此刻执念已消,便觉一切寡味。愿终生隐世,请旭凤重返天界,执掌帝权。
……
这世间是怎么了,是不是他复活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了?为什么每个人的所作所为他都看不明白?
润玉此番作为,让他之前所有的复仇之心都像出拳打在一团棉花上一样。
他去了何处?他为何忽然心灰意冷?
他为何忽然取消了婚事?
锦觅,现在何处?
再次重返天界,琼楼玉宇,一如既往。
他走进璇玑宫,但见昙花丛丛开得正好,竟是被施了法术,定在最美那瞬。
可屋里屋外,并未见锦觅的痕迹。
他有些疑惑,问一旁的仙侍:“为何锦觅在这住了三年有余,一点东西没留下?”
小仙侍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有些懵:“水神仙上从未住过璇玑宫啊,这几年她一直住的是栖梧宫。”
什么?她,她一直住在栖梧宫中?
他转身飞向栖梧宫,熟门熟路的走进她从前住的那间屋子。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百花香气,那样熟悉,他一闻便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桌子上,尚有一本摊开未读完的经卷。
他拿起一看,《婆娑决》。
如此基础的心法,还在学么?这个不成器的小妖。
但见经卷上注释的文字,像是被人抚摸过许久,字迹都有些淡了。
一旁的锦盒里,露出半张宣纸。
他打开翻开,竟是一叠画。
开始是画笔拙劣的一只焦糊糊的乌鸦,到后来,越画越好,寥寥数笔就能勾勒出一位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很是传神。
那位公子,时而折着凤凰灯,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