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显耀原本还想拉沈慕去紫衣巷转转的,不过经此一事,已然没了兴致,向沈慕匆匆提出了告辞,于是二人作别,然后便在沈慕的凝视中,白显耀急急往某个方向奔去。
“广发传单啊,若是真的引起了百姓热议,那可就是明州府尹的失职了,陛下知道了,怪不怪罪先不论,肯定是没有好脸色的。”白显耀心道。
带着小厮急急忙忙回了府,便朝花园的凉亭那儿走去。
“爹,”他叫了一声。
那藤椅上的老头正举了本书在看,闻言抬起一张老脸来,稀奇道:“呦,你今日倒是难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平常可是都不沾家的。”
白显耀便嘿嘿一笑,不满地道:“瞧您老这话说的。真是枉费我一片好心,给您带了样好东西回来。”
“就你还能有什么好东西?”老头不屑。
“您还别瞧不起人!我带的这东西您可绝对没见过,也没尝过。”说着,从身后拎出一个酒坛来,轻轻打开来,在老头鼻尖一晃而过,老头的鼻子立马便被一股浓郁的酒香给塞满了。
“这是……”那老头喉咙咕咚咽了一下,一下被这酒香吸引住了。
白显耀抱着酒坛,笑嘻嘻地道:“怎么样,这酒您老没见过,也没喝过吧?”
老头一下从藤椅上翻身而起,急不可耐地道:“快,快,给我满上!”
白显耀嘿嘿一笑,见桌上只有空茶盏,也不在意,直接在茶盏里倒了小半盏。
老头端起来,见这酒清澈无比,酒香四溢,当即就是满满的嗅了一下,这才端起来抿了一口。
一口下肚,就是眼睛一亮,赞道:“好酒,好酒!”
直将这小半盏酒喝完了,才继续开口道:“这酒哪来的?”
“一个朋友那要来的。”
“唔,这酒不错,下次多弄点回来。”
白显耀一撇嘴,道:“这酒清澈如水,酒香浓郁,酿造委实不易,就这一小坛还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上哪多弄去啊?”
老头便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还算你小子有点良心,知道弄点好酒回来孝敬你爹。”
白显耀又是嘿嘿一笑,“爹,其实今天我不止带回了这一坛好酒,还另有一件事要与您老商量呢!”
老头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说吧。”
“爹,今日我碰到件事,一个老头……”当下便把街面上碰到的冤案说了一遍。
老头皱眉道:“这事也太巧了吧,会不会是你那朋友安排的?”
白显耀蓦地一惊,想了想,断然摇头道:“不可能,当时那沈万三还劝我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呢,就是他急急把我拉走的。”
“喔。”老头点了点头。
白显耀又道:“对了,爹,我走的时候,有人跟那老头建议,说让他四处发传单呢,我一听,就吓坏了,赶紧跑了回来。你想啊,万一那老头真发了传单,将此事传遍京都,被陛下知道了,很有可能治你失职之罪啊!”
老头悚然一动,过了会又摇头道:“你不懂,我这年纪,陛下放我在这位置,就没指望我能有多大的建树。我是中立派,既不是太子党,又不是左王一派,京畿重地,陛下必须找一个各方势力之外的人来管理才放心。所以即便出事了,陛下念在我为国多年劳心劳力的份上,顶多申饬两句而已。”
白显耀听了,恍然大悟地赞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过了会,他又皱眉道:“不过,爹,人家骂什么官官相护哪,你要不管,岂不是有为虎作伥之嫌?再说了,那犯事的只是年侍郎的亲戚,又不是年侍郎,你怕他作甚,若是办好了,兴许还能为自己得个‘为民请命’的牌匾呢!”
老头便不屑道:“你老子哪里会怕那年侍郎,别忘了那小子才是从三品,你老子可是正三品呢!”话锋一转,叹道:“我只是不想让人误以为是党争,特别是如今角逐兵部尚书的时候。”
“您老可是中立派,连结党都没有,上哪去党争?”
“你不懂,这朝堂上波诡云谲,敌对者多,推波助澜者也多,很多事情,原本是一个样子,可一眨眼,就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所以啊,我才会只让你大哥去做官,而让你做个富贵人家,因为你的性子不适合。”末了又叹:“这样吧,这事就让饶少尹去办,到时即便出了差错,我也好方便给压下来。”
“还是爹爹想的周全。”
……
第二日,那李老汉最终还是听信人言,拿了状纸到明州府衙来投,明州府竟然出乎意料地接了,然后立马就有人去津文县查证,效率如此之高,可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这事情尽管让他看不懂,但毕竟是好事,在连连受挫之后,那将要破灭的希望也死灰复燃起来,当场激动得老泪都流了下来。
如此在忐忑不安与焦灼中过了一夜,第二日天一亮就听见外面传来纷纷议论声,竟然都是关于他的案子的。
很快,他就明白了原委,一夜之间,整个京城竟然飘满了传单,记载的是他的案子经过,详详细细、原原本本。很多人见闻之后,都是愤怒的样子,不管是平头百姓,还是书生商贾,有人面含不屑,也有人直言怒骂。
李老汉见了,又是老泪纵横。
到得这日傍晚,议论此事的人更多了,茶楼酒肆、饭庄梨园,这种闲人居多的地方,只要一有人开头,立马就有无数人参与讨论。
有人道:“那津文县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