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馥雅闻声眸光一怔,不由的偏头看向身旁的狄承旭。微微亮的月夜下,他的双瞳里满是疑惑,目光紧随着那中年男人而游走。谭馥雅寻着他的目光,亦是目不转睛的盯上了誉王,那誉王看着还挺年轻,看着约三十来岁,一身暗红锦衣,一举一动都霸气尊贵。
狄承旭与谭馥雅站在树叉上默不出声,因为四周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到不允许他们谈话。不远处的梧桐台,似乎是人到齐了,几乎没人在变动位置。围圈的人衣着普通,应该是金沙城普通的居民百姓,他们一手举着火把,一手自然的垂放身侧,面无表情的望着圈内那身着玄衣的袁天师一动不动。
做法开始,袁天师站在长桌前手持一把挂着铜币穗子的长剑,嘴里念念有词的挥舞着长剑在空气中写下了什么。前期做法的手势与平日在民间所见到的没什么两样,二人看得也是云里雾里的,直到……
只见袁天师放下手中的长剑,双手迅速平伸而出,摘走了前排蜡烛的火芯,两个火芯在他双手的食指与无名指之间燃烧,他却面色依旧,丝毫没有灼烧的疼痛。须臾,两枚火芯突然被他抛向半空,在半空中炸燃。
火光慢慢消失,谭馥雅不自觉的抬起手,难以置信的半掩着嘴。在长桌上方出现了一个发着白光的符文,看着比平时所见到的符咒要复杂很多。渐渐地,四周似乎有浓雾在慢慢聚拢,正当谭馥雅还在为那半空发亮的符文感到惊奇的时候,在他们围出的那个圆的上空,出现了由光形成的一张巨大的八卦,那八卦慢慢上升,在半空中渐渐消散开。
袁天师挥舞着长剑,嘴里依旧念念有声。须臾,他一手迅速的抓起笸箩里的大公鸡,拉着它的脖子,大公鸡不断地扑腾着翅膀,发出阵阵响亮的哀鸣。
公鸡挣扎了好一阵子,在袁天师手中渐渐的安分了下来。
正当谭馥雅为此感到震惊疑惑的时候,袁天师一手掀开桌上盖着的红布,一排金灿灿的铜铃在周围火光的映照下格外耀眼。长剑一剑下去,袁天师手中的公鸡突然扑腾了一下,脖子被他割开了一道口子。袁天师放下了手中的长剑,改而一手抓着公鸡的双脚,倾斜着给公鸡放血。鸡血顺着亮色的毛滴在那些铜铃上,似乎还不够,袁天师抓着鸡不忘抖了抖,几乎是把鸡血放干了,而此时,桌上那一排的铜铃已经红艳艳的一片。
死去的公鸡被袁天师以活着的姿态摆在笸箩里。令人感到惊奇的是,那公鸡脖子上的血都没干,却是立在笸箩内,若不是亲眼看着它被割喉放血,远远一看,还以为是只活的。
一切似乎已经准备就绪,站在圈外观望的誉王这才走进圈内。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接过袁天师点上的三炷香朝着那立在笸箩里的公鸡拜了拜。之后也是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
狄承旭望着誉王走远的马车,直到他消失在黑暗中,看不见为止。
谭馥雅一脸惊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那袁天师。袁天师对着四周的人一挥手,原本围成一个圈的人瞬间有序的转换为两排。他们一手举着火把,目光坚定的目视前方。
袁天师身侧的侍童双手托着放满了染血铜铃的大托盘,紧跟着他将托盘中的铜铃分发下去。
众人俩俩一组,每组一个铜铃,很快,便朝着四面八方分头走去。
梧桐台内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侍卫看守,狄承旭与谭馥雅站在树叉上,为刚刚的亲眼所见感到匪夷所思。
“不会就这样结束了吧。”谭馥雅一手扶着树杆,目光直勾的盯着那只大公鸡看。
狄承旭望着眼前的景象,摇了摇头,“非也,那袁天师的东西都在这儿,定有下文。”
四周黑漆漆一片,高处令谭馥雅有些不安,她双手扶着树杆慢慢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坐到了树杆上。狄承旭见她坐着还不忘扶着树杆,取笑道:“怕高?”
谭馥雅听着他似笑非笑的语调,不悦的抬头白了他一眼,“我若也有飞檐走壁的功夫,又怎会怕高?”
狄承旭闻言低低一笑,稳稳的站在那儿,“拜我为师我便教你。”
“呵。”谭馥雅冷漠的干笑一声,先不说狄承旭这种师父不能要,要练这飞檐走壁的功夫谈何容易?
狄承旭听着谭馥雅干笑里的不屑,低头看向坐在身侧的她,“你是谭家人,或许只需要稍微一个点拨,便能记起你的本领,比如……马车上,若换做别人,说不定早就被你得手了。”
谭馥雅闻言眸光一愣,提起马车她便来气,又怎会听狄承旭忽悠?她哼哼了两声,双手自然而然的抱在身前,“狄公子,你就不怕哪日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到时候,你可不好受。”
狄承旭听着谭馥雅这话先是一顿,而后无声的笑了笑,简单的应了句,“倒也是。”
二人一站一坐着在树杆上小聊了一阵子,可半个时辰过去了,依旧没人回来。狄承旭微微低头,看向身侧的谭馥雅,几次欲言又止后,他声音有些暗哑的突然提醒,“谭老将军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谭馥雅闻言微愣,却也没太大的反应。只是无奈的轻叹了一声,语调平淡的问,“他是不是和你说了些什么。”
狄承旭不语,却只是言尽于此。身旁的谭馥雅也没多问什么,这些日子过来,她慢慢的接受这个新的身份,接纳着这个新身份上的所有情感。谭忠义……目前唯一一个她所认同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