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飞快, 过了新年, 李梦的肚子吹气球一样地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再过了春分,眼看着日头奔着春夏之交过去, 终于是到了生产的月份,却是肚子一天一天地没个动静。
沈太医一趟趟地跑着四阿哥府,最后到了估摸着李梦要生孩子的那几天,胤禛跟宫里德妃娘娘递了话, 说府里李格格是头胎,还是要太医随时在府里比较稳妥,又让苏培盛在府里前院里寻了地方,让沈太医住了下来。
李梦就一日三四次地被沈太医灌了助产的汤药下去,眼见着这月份都过去了,还是没个动静, 胤禛和李梦都坐不住了。虽是平日里也曾开过玩笑话,说是孩子若是迟迟不出来,那便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到底和红尘的ròu_tǐ凡胎不同,足足要待足一年十二个月呢!但真是遇到了这样的情景,两个人都急了。
李梦就觉得那肚子里似乎没什么动静了。
她记得以前,尤其是过年的时候,天气从冬天走向春天, 日子一天天变暖, 肚子里的孩子动静也是越来越大, 有时候,四阿哥宿在这儿,两个人说笑起来,肚子里的孩子也能拳打脚踢一番,仿佛是在和阿玛、额娘开玩笑一般,那时候胤禛就说,这孩子这么能折腾,估计十有八九是个男孩子,如今到了春夏之交,却是没动静了。
李梦心里着急,连带着做了几天的噩梦,都是关于孩子的。不是孩子流掉了,就是半夜醒过来,只觉得自己的被垫都湿了,一模一手黏糊糊的血,这样的噩梦做了几次,连带着胤禛半夜里都睡不好。
他知道她害怕,整日整夜地陪着她,见她做了噩梦,就把她连着被子整个人搂在怀里,仿佛抱着了一个超大号婴儿一般,安慰她:“不怕啊!有爷在,爷护着你呢!”,如此这般,李梦才能渐渐安静下来,胤禛又怕边上躺着个大肚婆,自己一举一动抡胳膊抬腿地不小心伤了她,便想去李梦院子里另一侧厢房睡觉,却又担心李梦夜里做了噩梦,惊醒过来,看不见自己在身边,更加害怕,便连带着几夜睡觉都是带着警醒,睡不踏实,如此这般下来一段时间,两个人眼下都是大片大片的乌青,李梦更厉害:孕妇血压本来就高,她感觉现在自己照着镜子,都能看见眼皮上蜿蜒的青蓝色血管,蛛网一般缠结在眼皮上。
李梦就想到穿越之前看的那些手机新闻:什么孕妇过了预产期多少天多少天,肚子就是没有动静,最后到医院一查,孩子早就已经死了,一家人哭哭啼啼地把死胎打下来,真是又伤身又伤心。
这般心情煎熬地过了预算的时间半个月,胤禛看她心情不稳,宋格格便献策,说是让李梦额娘来府里一趟,既是照顾照顾自家闺女,也是让李梦心情好一些,看看能不能一高兴,就把孩子给顺下来。
这事其实是不合规矩的,只是李梦当前的情况,哪还能顾得上什么规矩不规矩?胤禛跟福晋说了一声,福晋虽是酸酸涩涩,便着手去办了,也早早通知了李梦。
李梦穿越过来十几年,这一世界的额娘对她疼爱有加,母女两人的感情也是深厚,听了这消息,自然高兴。她只是反反复复地对胤禛道,只怕这样坏了规矩,心里不安。胤禛却是三言两语地给她顺服过去了,又让苏培盛去通知后院开了库房,准备着宫里赏赐下的珍奇绫罗、文玩古奇等礼物,只捡着李梦阿玛额娘那年纪挑选,待着李梦额娘一来,便赏赐下来,让她带回家去。福晋接了四爷的意令,一一照着去办了。
到了入府那天,翡翠一大早地便去府门口接着李梦额娘佟氏了,边上又有苏培盛,特意被胤禛指来了接着佟氏。
佟氏面皮白净,按照礼制梳了个整整齐齐的髻子在脑后,又着了一身深蓝色镶雪青色边的旗装,脸上薄薄地铺了一层脂粉,耳边坠了两只珍珠坠子,又素净又端庄。
待被四阿哥府上的马车接到了四阿哥府前,便看见着了翡翠笑着迎接了上来,不待那马车停稳,已经道:“夫人!”,佟氏小心翼翼地看她服色,估摸着便是李梦身边的贴身婢女,便微笑着将手交给了她,被翡翠扶着,踩着小凳子下了马车,翡翠已经絮絮道:“格格早已经等着您,本是要来府门口的,四爷说她如今万万不能再多走动了,便是连府门口都不让来。”。
佟氏听见这话,估摸着四阿哥疼爱自己女儿,心中高兴,只不断道:“爷的恩宠是梦儿的福气!”,又见苏培盛满面堆笑地迎了上来,佟氏还没说话,翡翠已经抢先道了这是四阿哥最身边的人,佟氏连忙欠了身叫了苏公公,待得进了府,走了几步路,见左右无人,又低声道:“梦儿年轻,不懂事,在府里只靠着苏公公多多照顾了!”,说着便把一个鎏金蓝锦花底锦囊直往苏培盛手里塞着。苏培盛一叠声低低道:“不敢,不敢!”,两手伸出在空中虚扶着。
一路走进来,佟氏只觉得满目堆金流彩,那一种疏阔贵奢,却是自己几乎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的光景了,一时间只觉得眼睛都花了,路上遇到奴才,见了苏培盛和翡翠一左一右地在这妇人身边,便已经猜到是李格格的家人,只在路边插烛一般地行礼。佟氏也不知道进了几重门,抬脚迈过了几道门槛,绕过了几重屏风、假山,走了几道花径,只觉得一时间东南西北也看不清了。便见不远处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少妇被一众婢女环绕着,笑着对自己激动道:“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