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看惯了她平日神气活现的样子,这种哀怨的神情还是第一次见到,心里顿时便软了,上前轻轻揽住李氏的肩膀,道:“听奴才们说,你这几日身子不太舒服?”。
李氏下巴上那滴泪珠,晃了晃,终于落了下来,落在胤禛的手背上,一摔成了几瓣。她哽咽着道:“要你管!”。
门口的翡翠听见这话,倒吸了一口凉气。
胤禛是熟悉她的脾气的,听见这话便知道李氏已经服了软了,手臂上的力气便加重了几分,用劲将她揽进怀里,低头柔声道:“你病了,我怎能置之不理?”。
李氏在胤禛怀里拼命挣扎着,越发来了劲,一遍遍跳着脚道:“要你管!要你管!你去陪你的武格格!去陪她呀!去呀!”。
一屋子的人听她直呼胤禛为“你”,全都将头伏得更低了,屋里的气氛好像在一时之间凝固住了。
元宝头上豆大的汗直往外冒。
李格格口中说到的“武格格”,指的便是新进的武氏。
武氏是南方人士,姿容秀丽,难的是性格安静内敛,沉稳的有几分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子。此外还弹了一手好琴,据说焚香沏茶什么的也不在话下,是德妃娘娘送到胤禛身边的。
武格格文静,进府了一个多月,倒也没什么动静,倒是福晋对她赞不绝口。
至于胤禛对武格格倒是淡淡的,但李氏上次与他闹了一场别扭,两个人冷战了足足半个月,胤禛赌气似地也在白天去武格格那里坐了两回。
李氏这里便炸开锅了。
胤禛低头看她涨得满脸通红,咬牙切齿的样子,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松开了手,道:“好,那我走了。”,说罢,便转身做出毫不留恋的样子,向外走去。
没几步,便身后一热,被一个身子紧紧地抱住了。只听李氏哭得撕心裂肺,大有嚎丧的架势。那口中夹缠不清,胤禛仔细听了,才分辨出她说的是:“爷不许走……爷不许走……”。
胤禛又好气又好笑,猛地反手揽住李氏的腰,将她拖到身前来,拦腰抱起,向门外走去,口中道:“你不饿,爷也饿了!先吃再哭!”,同时心中给了李氏两个字的评价:“妒妇!”。
桌上的菜上齐了,翡翠也带着婢女们打了帕子给李氏擦干净了脸,李氏天生一副好皮子,没了脂粉,反而更显清透,眼皮因为刚刚大哭过,透着微微的粉色,仿佛三月桃花落在了雪上,意态旖旎圆转。因为她心心念念思念的胤禛此时坐在身边,兼之肚子里又落了不少食物,李氏的情绪平静了许多,也能自己捧着饭碗一板一眼地吃饭了。
胤禛看着面前这个女人,想到从前两人初见时都是半大孩子之时,李氏的性子娇憨,吵吵闹闹地竟也这么几年过来了,说句良心话,她除了太在乎自己,并没什么了不得的错处,坏处。
他默默地伸筷子夹了一块鸭肉,放在李氏碗里,言简意赅地道:“鸭肉阴寒,多吃些,去火。”。
李氏停下嘴里咀嚼的动作,鼓着腮帮子看着胤禛,面上的神情有些动荡,半晌抬起手,她擦了擦眼睛。
“又哭了?”,胤禛放下筷子,又好笑又好气地问。
“我以为爷不喜欢我了……”,李氏用手背挡着眼睛,哽咽着道。她知道自己哭起来不好看,便分外不想让爱人看见,偏偏天生是一个哭包性子,眼泪一出来就活像开了闸的洪水,怎么也收不住了。
“爷这么多天都没有来,我每天都在等你……”,李氏一着急,又说成了“你”。
胤禛沉默了一晌,轻轻叹了一口气,走过去,翡翠赶紧将李氏身边的凳子搬了过来,又带着屋里的奴才们下去了。
李氏在泪眼朦胧中感受到了胤禛的肩膀,她一把抱住了胤禛的胳膊,像一只小猫一般蜷缩在胤禛的胸前怀里,闻到胤禛身上熟悉的香味,她越发收紧了胳膊,眼泪鼻涕很快就打湿了胤禛身上一大块衣襟。
胤禛听她哭得伤心,想到这半个月确实是冷落了她,虽然也是想治治她的娇憨脾气,但李氏对自己一片真心,自己这样又何尝不伤她的心呢?
何况,到底是自己心头的人呢。
福晋从一开始就不是他想要的,也从来都不合他的心意。
至于去武氏那里,只不过是李氏闹得太厉害了,想挫挫她的娇气。
自己确确实实喜欢的,也就李氏一个呀。
想到这里,胤禛不由得又是愧疚,又是心疼,他抬手轻轻抚摸着李格格的秀发,柔声道:“好孩子,你对我的心意,我都知道。”。
李格格听了这话,哭得更厉害了,仿佛要将这半个月攒够的委屈一口气全哭出来才善罢甘休。她一边哭,一边摇着头,还不忘用胤禛的衣袖擦了一把鼻涕,这才愤然道:“你不知道!”。
胤禛看她哭得脸上红红白白,一张小嘴不知是涂了口脂还是怎么的,红艳艳的仿佛一片娇嫩的花瓣,忍不住就低头过去,在她嘴上狠狠亲了一口,又捏了捏李格格的鼻子。
李格格瞬间收住了哭声,睁着两只泪眼朦胧的大眼睛盯着胤禛看。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李格格一个绷不住,突然笑了出来。
胤禛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头,低低道:“一会哭一会笑,真拿你没办法!小醋坛子!”。
李氏用胤禛的衣袖擦了擦掉在下巴上的眼泪,见胤禛转头要喊外面的奴才们给自己打水盆净面,连忙撒娇地抱住胤禛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