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那些覃将军长,覃将军短,围在他身边锦上添花的马屁精,如今各个视而不见,避之不及。
再想想家里温婉蓉的冷脸,他头一次觉得心累。
他是不该打她,但后来他尽力讨好,认错,服软。
还要怎样?
长这么大,遇到那么多女人,也就温婉蓉敢这样……
覃炀心情极差,却哪都不能去,更别说躲懒。
他听见太监细着嗓子宣读太子诏书,和杜皇后掩饰野心,义正言辞大谈特谈为圣上分忧的说辞,自己望着远处保和殿的金色琉璃瓦,想皇上真睡得着,还是快要归天,懒得管魑魅魍魉作祟?
不管前者还是后者,杜皇后的目的达到。
太子监国,辅国大臣为齐驸马。
皇后党彻底达到一党独大的目的。
至于卧病在床的皇上,就等着驾崩那天,交出玉玺,传召太子继位。
到时杜皇后是垂帘听政还是摆脱傀儡小皇帝,改天下为杜,随她高兴。
覃炀还在神游,倏尔殿内传来一声怯懦懦小孩的声音,引起他注意。
再细听,是六皇子的声音。
六皇子从没看过早朝阵仗,再看看不苟言笑的群臣,吓得小脸煞白,说一句“众爱卿”,后面该说什么,忘得一干二净。
一旁的太监急得小声提醒,又提醒。
六皇子像吓傻一样,呆呆坐在椅子上,好一会反应过来,转头看向龙椅另一侧的杜皇后,极小声喊声“母后”。
杜皇后嘴上笑,眼神却是冷的:“太子,有话可与众臣商量。”
六皇子抿了抿嘴,似乎有难言之隐。
杜皇后递个眼色,提醒:“太子方才的话未说完,众臣还等着您说话。”
“可,可是母后……”六皇子憋红脸,吭哧半天,小声道,“儿臣想尿尿。”
紧接着,一旁太监就看见六皇子的椅子上出现一滩水,流到地上。
一时间大殿里安静极了。
六皇子想哭不敢哭,坐在椅子上不敢动弹。
这场朝会如何开始如何结束,已经没人在意。
群臣离开时各个满脸愁容。
唯有杜皇后不是愁,是怒。
她把六皇子连拉带拽带进坤德殿,狠狠抽打手心,打完后叫吴嬷嬷带下去,又叫来杜子泰,杜宁以及齐驸马和丹泽。
先对杜子泰说:“哥哥,照六皇子今儿表现,撑不了多久,你那边早早做好准备。”
杜子泰抱拳说明白。
接着又对齐驸马疾言厉色:“齐贤,本宫要你好好教导太子,你就是这么教的?你父亲一生授业解惑,怎么到你头上,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齐驸马吓得赶紧磕头谢罪,说回去一定好好教导太子,不会重蹈覆辙。
杜皇后语气冷冷要他平身,眼神透出轻蔑,难怪长公主看不上。
第三个就是对丹泽交代:“今日之事一定有好事者大做文章,你在大理寺多盯着点,本宫不想听见关于今日朝堂上任何流言蜚语。”
丹泽作揖应声。
最后杜皇后看向杜宁语气缓和下来:“枢密院那边有你大伯即可。从明儿起,你调入大理寺,协助丹少卿搭理相关事务,他事多,需要帮手。”
即便知道是调到丹泽身边做眼线。
杜宁依旧满心瞧不起,他早有耳闻这个西伯男人如何上位,就没拿正眼瞧过。
杜皇后交代完所有事情,吴嬷嬷端来茶点。
杜宁怎能容忍为奴为婢的西伯族与他平起平坐,揭开茶盖吹了吹,倏尔将一整杯滚烫茶水泼向丹泽胸口,丹泽本能起身回避,还是被泼到袖子上。
他皱皱眉,甩甩衣服上的水。
杜皇后大怒,骂了句“混账”,把杜宁赶出去。
丹泽没吭声,起身告辞,转身离开。
杜子泰扫了眼他的背影,劝杜皇后:“娘娘,为一个鹰犬,犯不着跟自家人动怒。”
杜皇后神色恢复如常:“本宫正是用人之际,有些人去留,等太子继位后再说。”
杜子泰立刻表现佩服之情:“高!实在是高!”
至于齐驸马,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他没有国仇,但有家恨。
只等从坤德殿出来,借由去六皇子寝宫,偷偷摸摸溜出去,绕道而行去趟大理寺。
齐驸马没进去,只叫人拿笔墨,写了张匿名纸条给丹泽。
丹泽收到纸条时,正在给自己胳膊上烫伤药。
下属看他烫掉一块皮,问要不要帮忙,丹泽摇摇头,等人一走,打开纸条扫了眼,立刻用火褶子烧掉。
纸条上,白纸黑字要他当心杜皇后,赶紧找好后路。
丹泽何尝不明白,自己是长公主的污点,等没用时,一切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