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营帐中,挑开帘子的时候,畏畏缩缩地望了一眼四周,想起自己小时候偷偷跑出去闯祸也是这般做贼心虚的样子。嘴角一扬,不自觉笑了笑。
桌上一盏孤灯,今日打翻在地的那些碎片渣滓已经被清理了,地上的血迹也被盖上新的泥土,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唯有手上的这个小圆筒在提醒着我,我的营帐内死过一个人。
我将小圆筒打开,抽出里面的纸条。一张长方纸条上,只有细小的十余字:身安在陈,专心攻辽,勿念。
“专心攻辽......”我皱着眉头,将纸条和小圆筒一同放于烛火上点燃。
青灰色的天空,楚越的士兵在阎都几里外的平地上挖了沟渠,却在靠近护城河几十杖远的地方再也挖不通。
一名小兵急匆匆进了营帐,单膝下跪,气喘声急:“报将军!沟渠被巨石挡住,管将军说无法越过巨石挖通疏水渠道!”
沈茗煊单手扶额,“好,知道了,退下吧。”
我看向他,安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还有办法的。”
此时,营帐外又进来一小兵,“将军!阎都西侧那座上无法翻越,正靠着我们是悬崖峭壁的那一面,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士兵们都没有办法上去!”沈茗煊蓦然起身,小兵头更低了,过了许久,他挥手叹息道:“退下吧。”
站定良久,沈茗煊凝视桌面上的地图,他的眼神始终落在自己以手指着的那条护城河上。忽然侧头瞥向我,他张了张嘴,我看着他,但他却只是缓缓坐下,并未有言语。
管捷忍不住道:“这样拖延下去也不是个法子,不如多次攻击,总能试探出点情况来。”
左离点了点头,看样子对于这个法子倒是挺赞同。沈茗煊却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管捷,又顿了一刻,他豁然开朗,笑道:“虞什,你先回去守着粮草。管捷、左离,你二人轮番派人夜间将木头投入护城河中,白日里却不要要动静。我倒是要看看,他们究竟有多少水可以放。”
说完三人相视一笑,我则对于这种车轮战有些看不懂,隐约觉得不对。
两人出去后,我走到营帐门口又折了回去,我对沈茗煊说道:“我记得你曾与我说,阎都是地势条件好,若是一个地势上处于优势的地方,你再怎么想从地势上去破坏它,也很难达到预期的效果。”
他抬头看向我,嘴角扬起一丝笑意:“那你说要怎么找到弱点?”
“当然是从最厉害的地方去寻找。”我往旁边踱步,边走边说道:“一条护城河拦住了我们的路,挖渠道疏通不成,想从山上切断水阀却发现根本上不了山,这些都是地缘优势。可是你想,难道这水可以淹没我们,就淹没不了阎都城吗?”
沈茗煊眉头微微一皱,陷入沉思中,一双眼睛却盯着我,我转了个身子,继续道:“阎都城的城墙要是塌了,那他们还敢放水么?”
撑手靠在桌面上,我对沈茗煊挑了一下眉:“与其在河道上下功夫,不如在城墙上下功夫啊。要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沈茗煊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好像是有这么点道理。但我们现在可是连城墙边上的一棵野草都摸不到,难道你还能长了翅膀,飞到对岸去不成?”说到这里,沈茗煊忽然向前探了一下脑袋,他站起身,与我对视片刻,伸手指道:“我知道了!我们不需要挖渠道,我们只要将他的护城河对着我们的这一面垒高,这样他们不就放水淹没城了?!”
“笑晏!你真是有副好头脑!”沈茗煊从桌子后方走到前方,激动地楼住我。被他搂住的我,只觉一时间双臂被挤得一阵疼,急忙推开他,他伸手摸了摸鼻子,低头笑了笑:“抱歉,方才失礼了,忘记这是在大营之中。”
我嘴角抽搐一下,心想你还会在意这些东西,可真是怪了去。“但我觉得这个法子还是行不通。”冲他摇摇头,我将心中的想法说出:“你想啊,我们无法疏通水路,但他们可以疏通。到时候水淹的还是楚越的士兵,他们只需要不断挖深护城河,我们一样过不去。”
“总要先试试才知道有没有用!不过我说,你一边提出计策,又一边否决自己的计策,真是让我一头雾水。这我还是第一次见,倒真是有点意思......先前与胡人一战,当时你劝说洪淘的时候,不会也是这样,所以他才不听从你的劝告吧?”
仍旧是抽搐了一下嘴角,这回还小小翻了一下眼色,我不由得大声道:“劝说洪淘的时候,是根据爹爹给我讲的经验,以及从前跟着爹爹的一些耳濡目染,不过歪打正着被我猜对罢了。左离说过,战场上变幻莫测,光靠我这点把戏,肯定是没用的。”
“你这是别别人批评了一下,就全然不信你自己了?”沈茗煊笑起来,两只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状。我侧过身子,坐在桌面上,手点了点地图,闷闷地说道:“是啊。我的自信,早就在与他们的相处中被磨灭了。他们可都是久经战场的老前辈,是和我爹爹同级的人物。平日里话不多,打起仗来可机敏着。我这样一个妇人之仁的将领,你不如把我派到后方去守粮草算了。反正左右也是回朝混个军衔挂着,王上又不在乎我在营中做了多大贡献......在后方蹲着也比上前线整日提心吊胆丢了性命强。”
沈茗煊听罢上前敲了一下我的脑袋,“你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谁跟你说在后方就一定比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