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时,那股一往无前的勇气,会让我忘记自己在做什么。等到尘埃落定,看到紫苏、忆良和其他人呆滞的表情,神智才突然回归,而我也才想明白自己刚才干的好事。

我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忆良做了不可说之事。

这是个梦吧?这怎么能不是个梦呢?

自己造的孽,还得自己背。紫苏人是我带过来的,还得我自己打发回去。

“看见了吧?”方才我还理直气壮,这会儿就有点强做镇定地死撑了:“你可以回去了,以后再敢在我面前胡说八道,别怪我动手了,我可是练过的。”

我说得可威风,腿却在发抖,然而一脸赤红的紫苏是无暇顾及这些了——她踉踉跄跄地转身逃回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腿也软了,身后一只手恰好扶住我,没让我跌下去。

“若此行得胜,我们做真正的夫妻吧。”忆良低下头,用只有我们两个可以听到的声音,轻轻说。

我面红耳赤地逃开了。

躲在无人的角落里回味这句话,却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桩事。

忆良这样说,意味着他是喜欢我的吧?

糟糕,脸更烫了。

不得不说那几个蛮子有骨气,到死也没肯招;我们却不能继续耽搁了,只能带着紫苏他们继续上路。

她们弱得很。

我们在赶路,自然能走多快就多快,忆良还特意还叫人将马车布置得软和些,省得她们受不住。即便如此,这些素日娇惯的女人们仍旧不满意,这都第四回支使护送她们的兵士来叫唤马车太快太颠了。

我抬头看了看身侧的忆良,他紧紧抿着唇,显露出少有的不耐烦脸色。

于是我扭过头,对那兵士说道:“告诉她们,再叽叽喳喳就自己驾着马车去陪都,想走多慢就多慢,慢到被蛮子抓走也不要紧。就说是将军夫人说的,将军都拦不住。”

兵士一脸尴尬地回复去了;我又偷偷觑着忆良,却见他也看着我,唇角翘起。

“你不怕留下恶妇之名么?”

他竟还有心思调侃我,仿似一个假的忆良。大约素日我见的忆良并不是完整的他,他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样子。

“不怕,反正有你在背后撑着我。”

我心知这样的变化是因为我们比先前更亲近的缘故,也不怕再亲近些。

忆良眼中笑意更盛。

我越来越爱看他笑了。忆良笑时,平素古潭无波的眸中仿佛盛满星光,唇角勾起的弧度也比旁人好看。他本有一张生得儒秀的脸,在虞城晒得微黑,又比京中世族公子们更多出几分男子气。

越看,越看不够。

我却还记得眼下身旁有许多人,赶紧收回了目光。待得驱逐蛮子,回到虞城,可不由着我看个够么?

日暮时宿在一片林子里。几个妇人嫌弃这里,支使了其中一个来和我们交涉,要求我们送她们去更适合住宿的地方。

她当然见不到忆良,我堵着路呢,她被我的恶言恶语气到,白着脸又回去了。

我找到正在独自沉思的忆良,夸奖了我为他减少麻烦的功绩,而后贼兮兮地瞄他一眼:“你打算怎么奖励我?”

忆良一本正经地犯了难:“唔,眼下什么都没有……”

“怎么没有?”我不高兴了,这人真是不知情识趣,还得我提醒他。我闭上眼,嘟起唇。

总算他没有傻到让我生气。

唇上一热,是他的唇贴了上来。他技艺生疏,我也没什么经验,但好在并不需要多么丰富的历练才能学会,若不是隐隐听见脚步声,还能再多研究会。

被人打断,我略带遗憾地回味着,方才那么热情的忆良却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去。

来人是万箴。

她是个书呆子,于人情世故上也确乎有些呆,看见我和忆良夫妻二人独处,也不懂得尴尬。

可是看着她一脸无辜地瞪着两只圆圆的眼睛,鼻子上还架着两只可笑的水晶片,怎么也没办法同她生气。

“云离,你说京城陷落了,那京里的人呢?我祖父、阿爹阿娘他们可好?”她问话也是直奔主题,毫不客气。

虽说她是紫苏的朋友,家中又与皱眉君交好,但我并不讨厌她——我想起了她那个同样不懂人情世故的娘,万氏这样的家族,后院女人们却如此憨呆,怕也是京里独一份的了。

“我也不知,听说朝臣都与皇帝一起去了陪都,你祖父是太傅,你家理当在此列吧?”我想当然地说道。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乌诸蛮子攻打虞城时,忆良还派人护送百姓逃离京城呢,如今皇帝都弃城而逃了,那些平民百姓可有人照管么?

“我很担心我爹和祖父……”万箴苦恼地说道:“他们众多,非一时能尽数转移,若是他们舍不下书……”

我想起上回去万氏宅院,那栋比女眷居处气派太多的藏书楼。里面的书确乎很需要点时间打包运送,若万氏父子真如万箴所言那般痴迷于书,难说会不会选择与书共存亡。

“放心吧,毕竟是太傅,即便他们不愿意丢下书,也不会有人眼睁睁看着他们落入蛮子手里的。”我安慰她道。

对紫苏我可以言辞刻薄,可对万箴这般痴呆的人,便无法下手欺负。

“谢谢你,云离。”万箴笑道,有些腼腆:“遇到你们真是太好了,否则我们还不知何时才能被解救,听说蛮子不看书,若是叫蛮子抓回去,没有书的日子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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