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睡着的时候,我问师父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妙妙师父,山花为什么烂漫?”
“野生野长。”
“我对小和尚的喜欢就像这满山的山花,越是野生野长,我就愈发烂漫成灾。”
“小无欢啊,你本来就患了忧郁寡欢之症,再喜欢上一个不正眼看你的人,我看你这病啊,没得救了。睡吧睡吧……为师乏了……”
那天之后的一个月,我都没有踏出昆吾观的门,怕有生之年狭路相逢……谁都不能幸免。
但我整日郁郁寡欢,师父说我是天生悲悯,但我觉得,哪有什么天生的悲悯,不过是在感情充沛的年纪喜欢上了一个清冷寡淡的人,日常伤感罢了。
我不知道值不值得,但一生这么长,做道士又那么无聊,就喜欢上一个清冷寡淡的人吧,只当消磨时光了。
听师父说,小师兄跑到昆吾寺,打了小和尚一顿。
“我好好的一个师妹,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你敢这样伤她!”
“贫僧一心向佛。”
小师兄一听更愤怒了,拉着他一顿暴揍。
唉!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这个比喻好像不太恰当,如果小和尚知道我把他一心一意向着的佛祖比作恶臭的沟渠,会生气吧!哈哈哈……这个该死的佛陀,真是让我头疼的情敌。
最近天气炎热,各位香客一定要戒骄戒躁,尤其要戒掉怀念,怀念是万恶之源,容易使人方寸大乱,让人在睡梦中堕入无边深渊,鬼压床是道家驱不了的邪祟,一定要慎重。切忌怀念。——昆吾观官宣
“师父?科学能治的了鬼压床吗?”
“科学这玩意只会解释,没啥实际意义。”
“那鬼压床岂不是药石无医?”
“也不是,不怀念就可以啦。”
“这才最要我命啊。”
“师父,虽然后山开满了花,可是天那么热,总是扫兴。”
“你生来不高兴,又何谈扫兴?”
“就像我看这满天繁星,总觉得满天繁星荒凉至极……”
“……小无欢!小和尚来找你了!”
“哇塞,哈哈哈,空余~”
“呵呵……你的不高兴呢……你的荒凉呢……”
我以为我一个多月没去找小和尚,他突然良心发现,觉得我很重要,人生第一次来找我,可我翻遍了昆吾观的每一个角落、甚至翻遍了昆吾寺都不曾寻着他的踪影,他有意躲开我的时候,我通常找不到他。只好垂头丧气的回去,回去的路上遇着小师兄,还被他戳着脸嘲笑了一番。
“老不死的,你骗我,空余根本没有来,害得我被小师兄嘲笑。”
“哈哈,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不高兴和荒凉只是特指而不是普遍。”
“滚蛋!”
又过了好多天,我看遍了昆吾山上所有的山花,为每一颗山花都起了名字,每个名字都与相思有关。天气逐渐变热,山花越发烂漫,我好久没有见到小和尚,看着脚下野生也长的山花,鲜艳至极,却总是开心不起来。
去他妈的矜持,我喜欢空余,我要去找他。
“小和尚,我认真想了好几天,我不会和你在一起,不和让自己爱的很卑微的人在一起是我最后的尊严。”
“你真的不用想好几天,这是个不存在的困惑。”
“为什么?”
“因为我永远都不会和你在一起。”
“看来是我多虑了,可关于你,我总会多虑,比如你无意中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就会思考半天,你为什么看我。”
“其实,我看的不是你,是你身后的芸芸众生……”
“承认看的是我有那么难么”
“辩经唔道难吧!承认比这些要难千万倍。”
我好像又被拒绝了,每次被拒绝之后,我都难过好多天,我躲在师父怀里哭,师父像摸那只经常来道观蹭吃的长毛野狗一样摸着我枯黄的头发。
“师父,我内心极苦。”
“众生皆苦。”
“我跟众生不一样”
“你跟众生相比,更矫情了些。”
“师父你不会懂我的心,像被好千万只蚂蚁撕咬,瘙痒疼痛。”
“你看道观门前那棵树都被为师蹭脱皮了,说为师不懂!可笑”
“原来师父也是矫情中人,失敬失敬。”
“别失敬了,擦擦眼泪,一会跟师父去捉妖。”
“妙妙师父,徒儿都那么悲伤了,您还让我跟您去干活……”
“少废话,快去收拾收拾,还有,别再叫我妙妙师父,跟个娘们儿似的。”
……
我最终没有和师父他们一起去山下捉妖,我申请留下来看门了,师父怕我孤单,把那只长毛野狗找来拴在门口,说是陪我,其实我知道,妙妙他就是不相信我可以看好门,哼,这个牛鼻子宁愿相信一直野狗都不愿意相信我。
小和尚,师父和师兄他们都下山捉妖去了,道观只有我一个人,好无聊哦。你无聊的时候会做些什么呢?我无聊的时候就会看许愿林里面挂的许愿牌。
有一个许愿牌上写着:一生很短暂,遇到喜欢的人就放手去追。
我不明白,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要放手呢?放什么手呢?放手了还怎么追呢?
这些人爱一个人都太形式化了,不像我,喜欢就喜欢了,从不听信什么妄言。
不过啊,你是我最大的妄言。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