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前男友前男友。
——前男友我的天敌。
——燃烧我的前男友!
裴老师带着大家练舞,音乐嵌在舞蹈的空隙,配合得天衣无缝。
沈书影坐在角落里,手里拿着刀,刀上挂片薄肉,边上半个猪头。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能帮上忙。
半小时前,跳完猪后,他瘫在地上,身体前所未有的疲惫,精神却旺盛地透出每一个毛孔。
成了!
他知道怎么跳舞了。
能跳猪就能跳女人。
沈书影终于理解椰子的那句话:女人是老虎。
女人为什么是老虎?
男人见老虎腿软,见女人也是一样。
他要跳出让男人腿软的舞蹈。
他没见过让人腿软的老虎,不过他见过配种配到四蹄直颤的公猪。
心有公猪,人工配种,一次两千。
女人怎样、男人又怎样?
舞蹈是没有性别的,它源于配种,而高于配种。
沈书影靠坐在墙上,淡淡地笑。
他悟了。
悟了之后,他肚子饿了。
饿了,他又拿刀割猪头肉吃。
他的刀在猪头上涮,削下薄薄几片皮,蘸了醋吃。
裴老师坐在一边发呆,看他出刀,看他蘸醋吃肉。
她已经保持这个状态很久了。
云娜过来蹭猪肉吃,边吃边问:“为什么你削得这么薄?是不是薄的好吃点?”
“不是,薄有薄的吃法,厚有厚的吃法。”
“怎么说?”云娜本是随口问问,没想到沈书影的意思,这里面还有学问?
“跟做菜一个道理,做菜讲究色香味,好吃好看,是相辅相成,视觉刺激,也会增强味觉感受。要好看,第一步就要讲究刀法。”
“然后呢?”云娜又抢了几片猪头肉吃。
“无论哪种食材,都要刀得大小厚薄、方圆细碎,各依法度,要是乱剁一气,只能做酱。同种食材,细碎颗粒、薄片厚块、方圆尖平的味道都不一样。形味相依。我喜欢吃薄的,光透过肉,显得很有弹性,更有嚼劲,入口即化。你要喜欢脆的,我就要削厚点。”
“是吗?”云娜嚼了几口,说:“那给我来片厚的。”
沈书影偏了下刀面,劈下块肉,宽一指,递给云娜,云娜尝了,咬几口,咽下去,转着眼珠想半天,“没什么区别啊!”
“有区别!怎么没区别!”
边上一人叫,吓得云娜差点以为是猪头活过来大声抗议。
裴老师站起来,大踏步逼到沈书影跟前,“形味相依!说得好!”
沈书影吓倒,“不是我说的。”
“那是谁说的?”裴老师一愣。
“是我以前车间里一个工友说的,听说后来去卖水果了。”
“哦。”裴老师不在意这话谁说的,她终于找到灵感了!
“姑娘们!来,练舞!”
裴老师顿悟了。
她走错了路,一直在形体上下功夫,想把撒骨灰和流星雨联系到一起,却很难找到这两个意象间的联系点,更难找到观众的共鸣点。
换个思路,就豁然开朗。
不是形体,如果是味道呢?
裴老师先给最小公倍数们讲解舞蹈动作。她习惯先从歌词开始。
一个职业歌手拿到一首歌时,最先关注的不是旋律、不是高音低音、而是歌词。
他会尝试着去理解歌词,加入自己的情感,把这首歌用自己的方式演绎出来。
编舞也是如此。
“点燃前男友的骨灰,洒满天际,变成狮子座流星雨。这句歌词,你们怎么理解?”裴老师问。
吕佳等人面面相觑,还是椰子回答:“把狮子座的渣男磨成灰,塞到爆竹里,放烟花。”
众人背上一阵凉气,沈书影更是连额头都出汗了。
看来椰子近乎自虐式的意象舞蹈训练方法不是没来由的,怕是有过一段情伤。
“很好,可要怎么设计动作呢?”裴老师问,椰子在舞蹈上的领悟力是真强,可惜太过偏激,导致没有大众缘,要是和小圆、云娜她们中和一下就好了。
椰子双手高举过头,手指并拢张开,像莲瓣痴放,俯视水中月,两双明眸一张一合,满是笑意。
“好看是好看,但没共鸣,不易学。我们是女团,歌要抓耳、舞要抓手,老人小孩一看就能跳出来。”裴老师引导众人。
众人偷懒,看椰子,椰子枯了手中白莲,垂下手沉思。
“你们只想过把骨灰炸到天上,变成流星雨吗?地上就没有流星雨吗?”裴老师说。
“地上?地上哪来的流星雨?”小圆听不懂。
云娜假装思索,却在偷看那半个猪头,肚子饿了。
她对舞蹈没追求,不像裴老师和椰子姐会想一些很深奥的东西。只要跳得美美的不就行了,至于那么纠结吗?
裴老师指着猪头,要揭晓答案了:“烤羊肉、烤猪头时,撒点什么会好吃?”
“盐?”小圆说。
“胡椒粉!把骨灰撒到忧伤,用味觉弥补视觉,让舌尖的味蕾看到流星雨。来!大家跟我一起撒胡椒粉!”裴老师五指虚捏,搓了几下,边搓边画圆,多么有共鸣的动作!
每个人,无论大人小孩,这一生中都撒过很多很多次的调味料,糖、盐、胡椒、孜然、味精……,要连这都共鸣不了,那才叫没天理!
这是场饕餮的盛宴之舞!
裴老师有种预感,这撒骨灰舞一定会火!
沈书影回忆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