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迤南诸王、大臣、军士及诸王、驸马、臣僚、百姓等, 咸谓天位不宜久虚, 乾纲固有专主, 近属之中, 惟朕为皇帝嫡子,以长以亲, 于义皆无可让。况大行晏驾, 事变非常, 及今加意抚绥,犹恐皇皇未定, 宜早正宸极,镇安百姓,使天下人心得宁。朕以臣民劝戴之故, 俯顺舆情,腊月十一即位于白玉京中。布告中外,咸与维新,可大赦天下。”
在官道上, 罗府尹带着获鹿城的官吏跪接圣旨。这日正是腊月十五,官员身着白丧服,砗磲盘的领扣从左腋下转到右腰部。
脸上的表情又悲又喜, 看得让人发笑。
就是半天的功夫, 获鹿城的城禁已经消除, 百姓如常行走, 来往周边。只是城中中央的钟楼钟声尚未响起, 仍然替老皇帝的逝去而暗哑无声。
元缮跟罗府尹在一旁说话。他告了个罪, 禀告上官自己尚未找见黄芳的传人。那场柔玄镇的大火将痕迹烧的半点皆无。
他揣度了一番,隐下了白明简的名字,家仆跟着朱平治和柳杉翻了一遍曲中坊,并没有瞧见白家的那个孤儿。
朱平治和柳杉担心家中的老人,已欲归程。
罗府尹望向长空,沉吟了句。“商贾配玉蝉,意味着腰缠万贯,文人配玉蝉却少有,人死后不食和饮露,脱胎于浊秽污垢之外,不沾污泥浊水,故而自前朝以来,皆以蝉的羽化比喻人能重生。”他摇晃着脑袋,记忆中黄芳所配的那枚玉蝉既小巧又漂亮,犹如活物,总觉得不会被轻易地毁于火中。
他拍了拍元缮的肩膀。“罗某先修书到大学士府,余下的就慢慢找吧,这个人定是活着的。”
他不以为忤,信心倒是更足了一些。
送达诏书的官差在驿站歇脚,说道渡口河岸的冰已经化开。元缮心生欢喜,他面上不动声色,但回城的脚步却快了许多,他要回去告诉自己的夫人,孩子们能动身返京了。
阿措在巷子里冒头,瞧着没人,向后边招了招手。秀红、花鹧鸪和青蛋提着大包小包,赶着驴子,哒哒地从门口出来了。
红袖楼的龟奴护院在矮屋间东窜西找,却从没有跟他们正面碰上面,这使得花鹧鸪很得意。后来红袖楼也不敢大肆搜查了,生怕这番举动引来官差的怀疑,没事也惹出事端来。老鸨子被红掌柜打了好几个耳光,气极了直说她养的好丫头,怎么都要遣她回乡下。
红掌柜约束底下人的口舌,不许再说起此事。花鹧鸪这几日甚是逍遥,包袱里边儿的东西许多都是花鹧鸪买下的,算是秀红他们合伙预支的钱。曲中坊多是小生意人,货物积压了几日,秀红凭着侠义的名声,花鹧鸪借着利舌,大杀四方。
她穿着厚厚的夹袄,用块布子遮住了脸,双腿担在车架子上,拍手大笑道。“咱也乐上几天。” 花鹧鸪脸上涂了很厚的脂粉,说要给乡下汉子婆姨看看什么是城里的女人,底气足极了。
秀红啐了她一口。
青蛋挺着胸脯说。“俺爹娘会把他们当做亲生女儿来疼的”。
秀红和花鹧鸪相互对视,一脸无语,手指拧着他的耳朵,疼得他嗷嗷直叫。“这是什么辈分。” 他们都无父无母,这次过节,倒像是真的回乡探亲,实实在在地准备了些东西。“咱要拐了你出远门,也好要让你爹娘放心。”听说青蛋的父母腿脚不好,还殷勤地买了狗皮褥子,三个人合计着过完年,就揣着路引往东边儿走,就去庐州。
白家主仆默默地跟着,倒插不上说话了,竟仿佛他们才是送行的主人。一想到这三个人年后就要到南边去做人口生意,他们也说不得什么祝福的话。
秀红望了望自家长草的院子,招呼着白家主仆二人。“家里没有什么东西,你们走的时候锁上就是了。”
她忍不住又说了一遍。“不如一块回去三阳村吧,咱们热热闹闹地过个新年。”白明简和阿措都摇了摇头。两个人慷慨地将驴子又反送了他们,算作对秀红的微薄报答。
白家主仆想再塞些银子,秀红又推辞了。“咱不是为了这个。”她迎面被冷风吹着了,咳嗽了起来。
阿措在住的期间,拿些金银花和枸杞给秀红泡水喝,清肺热祛湿寒,却也不见什么效果。她怀疑这咳嗽的毛病,是和获鹿城常年的风沙相关,若真去到南边,倒还好些。
青蛋甩着鞭子,发出响亮的鞭哨声。
“你们会去哪儿?”花鹧鸪撇过头来,问道。
她说完却见白家主仆并没有回答,嗤笑了一声,她催着青蛋上路了。“老娘要做江南的fēng_liú领袖,你们到时候可要过来耍,算你们一半的价钱。”她喊了一声。
阿措噗嗤笑了一声,她拉了拉白明简的袖子。
“你女扮男装,敢去一个!”
她吐了吐舌头,正要说什么。
他立即会意,狠狠地打了下她的手。“乱想什么,我自是也不去的。”
两个人站在门外有一会儿,白明简牵着阿措的手回去,将门关上。突听门外又有马蹄声响起,阿措用手指比在嘴上,嘘的一声。
“柳兄,你这几日来回转悠,两日后须得返回洛阳,再问你一遭,到底哪日你瞧清楚了没有。”
柳杉紧锁眉头,揉着太阳穴,连连求饶。
十一天里,天天在矮屋处寻找,开始还能寻个大体位置方向,如今却连那晚印象都几近模糊了。
“不如再问问这家,那个小鬼头想要些银子索性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