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誉王府,带人迎接的依然是尽忠职守的玉福锦总管。
“启禀王爷,青阳侯上午已经上门拜访了,此时——”
“先开膳,用完膳再说。”
“……是。”
只一句,玉总管便已经明白,今日外面怕是又出事儿了。
直到酉时末,皇甫清明才带着司徒浩悠悠地向思芙苑走去。
而此时的猓却是端端正正地跪着一个人,那便是那有失体统的十公主的夫君,青阳侯董青阳。
实际上,从接到消息赶过来到现在,他已经在这里杵了大半天了。越是风和日丽,对他来说越是煎熬。就连脸上汗水涟涟,他都是端正得不敢抬手去拂一下。
终于听到脚步声,他浑身骤然一紧,脸上的惶恐藏都藏不住。
“到书房里来!”
一声平静的命令,却叫董青阳身子颤了一颤,随即紧着干哑的嗓子应道:“是!”
小心翼翼地站起了身,突然的晕眩让他身体不期然地晃了一晃。伸手拂去脸上的汗水,默默运气舒缓了一下不适,他才垂着脑袋跟了上去。
走进书房,皇甫清明并未坐在书案之后,而是随意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徒浩沉默地为自家主子倒了一杯茶奉上,然后平静地侍立在旁。
青阳侯在皇甫清明三步之遥再次跪下,然后单刀直入毫不拖沓地请罪道:“青阳有负主子所托,愿领责惩!”
整个朝堂没有人知道,年纪轻轻便以军功封侯,却行事颇为低调的董青阳,实际上早在十年前便已认誉王为主。而他的军功,也是在誉王的暗中指导下才获得的。
只要他为国尽心尽力,皇甫清明一般很少对他有特殊指示。
即便这样,也改变不了他心中的信念。
而此时的他,心中却是知足的愧疚与不安。
两年前,主子明明非常郑重地将妹妹托付给自己的,结果如今……
“青阳,本王问你,你当初求娶曦玟是真心想照顾她,还是只是想了本王的一个心事?”
不带情绪的提问,却教董青阳顿时有些着急,一时之间连礼仪都忘了。
“不!青阳是真心想照顾她一辈子的,请主子明察!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这两年来,青阳无论做什么努力,都走不进她的心。大概是因为比她大足足七岁的缘故,青阳每进一步,她便会退两步,像是在害怕什么似的。青阳真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了……”
“所以你就任她与你疏离,然后变得比过去还骄纵?”
“不!我,青阳……青阳该死,但凭主子责罚!”
无论董青阳想如何辩解,最终却终究没能找到一个能说服自己的说辞。
最终他只能卑微地将身子伏得更低,才不至于被主子看到自己的狼狈与颓废。
可即便他将自己的脑袋快埋进土里,皇甫清明却是从他的语气中,便已清晰地分辨出了他此时的神色。
一时之间,连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质问下去。
本来心中是冷凝与愠怒,此时却是找不到发泄的出口了。
青阳只比他小一岁。两年前,青阳到他面前来求娶小皇妹时,他还是有些意外的。毕竟那时他虽然不在朝中,却并不代表他不了解自己的皇妹的性子。
可他知道,青阳不是一个沽名钓誉之辈,断不会为了想要青云直上而求娶公主的。更何况,求娶的还是他的亲皇妹,他也不敢因那样的缘由来求娶。
他那般真诚,必定是和曦玟之间有着外人所不知的故事。
青阳年轻有为,前途无量,曦玟嫁过去也不会吃苦,所以他也觉得青阳也许是曦玟最好的归宿。
可如今两年过去,还真是连他都有些挫败感。
若是两人当真夫妻和睦,曦玟又怎么会只因他为姐姐备嫁而愤怒,又怎会完全不顾后果地在大庭广众之下嚣张施暴,又怎会他开口罚禁闭之时完全没有搬出丈夫来求情的行为?
无论怎么看,目前为止这场婚姻似乎都是失败的……
自己对这凡世的两个妹妹,终究还是只剩歉疚了。
皇甫清明陷入沉思,董青阳便更不敢开口。
书房之中,只剩下沉寂和惶恐。
许久,司徒浩却是冷静地开口了:“侯爷刚才说,公主殿下在怕你?”
一句话,终于打破了诡异的气氛。
皇甫清明转头看了司徒浩一眼,得到了一个安然的微笑,于是他又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董青阳见状,便知道主子已经允准,颓然道:“是。明明属下只是一个将军侯,而她是连陛下都疼爱的公主。属下实在不知为何,属下自认并未曾冒犯过公主……”
“这就有些奇怪了。”司徒浩沉吟片刻,随即又道,“那么,侯爷是否与公主交谈过原因?”
以她今日在街上那个脾气,怎么看也不像会怕青阳侯的吧!
董青阳苦笑一声,无奈摇头:“我们连话都不曾完整地说几句,又如何有机会剖心交流?”
“唔,说得也是。”司徒浩点点头,又道,“侯爷当初求娶公主,是因为机缘而产生的倾慕?”
“呃,是。那一年,属下在宫中……”
“那是侯爷你的私密,不用说出来。我也只是想求证一下而已,请侯爷恕罪!”
“不!属下怎么会怪罪……”
短短了解,司徒浩却是不去在意董青阳的话了,而是对皇甫清明道:“主子,现在看来,公主或许心中有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