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敖话说到一半,心里面憋屈的难受,从怀中掏出一个酒葫芦,拔出塞子,猛灌了一口,接着说道“可是,你知道吗?我被那个该死的副将带人拦了下来。
当时,那个该死的副将说得很明白,若是我死了,他即便有命带着兄弟们活着回去,却根本承担不了损兵折将的责任,更承担不了丢下主将自己逃命的罪责。故此,只能由他去领着敢死队拼死,来换来为父和那三千名兄弟的命啊!”
说着说着,公孙敖自己都没有发现,两行热泪已经顺着他那张被塞外风雪吹得沟壑纵横的老脸,滴滴嗒嗒滴落在了地上。
当初的李广不正是在全军覆没之后,凭着自己过人的武艺,还有当时军臣单于对他的赏识,而下达的不杀令,才侥幸逃回了大汉朝。
结果,汉武帝对全军覆灭的李广和损失了七成兵力的公孙敖的惩罚居然是相同的。
要不是大将军卫青的看顾,公孙敖未必会有机会参与后来的一系列战役,根本李广一样,只能呆在边郡之中,当一个要一切都要听从郡守指示的郡尉。
赵破奴若是利用这个方法,先诈降,让他军中的士兵全部被坑死来换取儿单于的信任,再伺机从匈奴中逃回,想必,他至多也就会和李广得到一样的结局。
现在想来,这种可能性不仅有,而且,非常大。
……
张次公忙着接管受降城,了解城中的一切情况,并重新部署受降城的城防。而公孙父子二人也深谈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他们父子这才先后醒了过来。
于是,不顾张次公的一再挽留,公孙父子便急匆匆出了城,先向南,直到穿过大漠,他们父子才会分开。
公孙厚乐此次来,其实还有另外一个人任务,那就是带着城中两万名戍卒和两万名民夫迅速返回大汉。
穿过大漠之后,汉武帝派了一支精锐骑兵接应他们。
公孙厚乐一下子带走了怎么多人,并没有减少城中的防御能力,相反,还让受降城的持续能力得到了极大的增强。
防御受降城最大的难点,只有一个——那就是粮食。
匈奴人不善工程,尤其是历经数大战之后,各部中的奴隶人数锐减,再没有充足的炮灰让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用蚁附的方式来攻城了。再说,赵破奴被围,说明受降城已经失去了她原有的作用,因此,目前城中留下一万戍卒,就足以坚守住受降城,而且,人数少了,城中的粮食消耗也就自然变得更少了。
而张次公这次带来的一万骑兵,是作为机动之用,万一被围的那两万羽林军中有人侥幸能够逃出来的话,他就可以利用手中的这股机动力量去营救对方。
当然,就算是汉武帝也知道这种可能性会非常小。
不幸中的万幸,漠北的匈奴人忙着搜捕阻拦郭纵他们,目前还没有精力顾及受降城的情况。因此,公孙厚乐行军的过程还是非常顺利的。
这个胖子打仗的本事不行,可轮到如何行军,作为他的父亲、老军伍公孙敖也比不上他。原本还想指手画脚的他,在看到儿子井井有条地处理军务的时候,便非常自觉、也非常自豪的闭上了嘴巴。
直到现在他才在内心深处,对金知蝉兴办的那个兵学院叹服不已。能把他儿子这么一个在打仗方面资质鲁钝的人训练成这个样子,本身就是一种天才的表现。
顺利越过大漠之后,父子二人洒泪而别。
此时此刻,他们父子心里面都很清楚,除非公孙厚乐自己作死,把自己也玩到居延去。不然的话,这一辈子,他们父子都活着的时候,恐怕是再难相见了。
公孙敖这次犯下的罪过其实是非常严重的,只是,究根追底,这件事的主要责任在皇帝陛下自己的身上,他也就不好严惩公孙敖了。
待到公孙厚乐率领共四万人返回到长安城的时候,已经是太初二年夏六月,三辅夏收的时候,还算顺利,夏粮收入虽然距离历史最高峰还相差很多,但是,也基本上与前几年没有遭遇蝗灾和大旱的年头里持平了。
卜至忠他们又不是神仙,刚刚只掌握大半年,怎么可能就立刻提到关中地区的粮食产量呢?
可是,接下来,重头戏来了。
关东和关中的局部地区又出现了旱灾,而且,这些地方也已经出现了蝗灾的预兆。
公孙厚乐刚好也正赶上了这个节点。
秋七月,蝗灾再起,而金知蝉所在地不出现蝗灾的谣言也不攻自破。
其实,这一直都是个谣传,当初,金知蝉和家人还在东平里隐居的时候,也曾经遇到过大旱和蝗灾,只不过,她凭借着在东平里养殖鸭子和提前收割庄稼这两种方法,得以扑灭了东平里的蝗灾,并减轻了东平里受灾的情况。
但是,金知蝉在东莱郡那十年间,东莱郡的确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次蝗灾或者旱灾。这其实并不是金知蝉运气使然,而是她在郡中广泛种植苜蓿,让郡中没有一块空闲的土地。这样,既能保持水土,也能防止蝗灾的出现。
再加上郡中大范围样子鸭子,能出现蝗灾那才有鬼了。何况,东莱郡也并不是主要的产粮地,郡中种植了大量的苜蓿、棉花、葡萄等经济作物。
不过,有了蝗灾也并不可怕,起码对于整个关中三辅地区的老百姓们来说就是如此。长安城外,渭河边的养鸭场被占用,城内城外也没有了大规模的鸭群,可是,近在咫尺的东平里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