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她从未听过的巨响在耳侧炸开,顾北夜整个人被打得偏过头去。
夏若青无声哽噎,面色难堪羞愧,脚下无意识地斜斜倒退一步,险些跌倒。
空气仿佛也被这一巴掌打得四分五裂。
听着耳朵里轰轰的巨响,顾北夜慢慢地、吃力地转回身子,惊怒地瞪着他。
“流氓,你无耻!”女孩浑身发抖,止不住狂叫。
顾北夜唇角紧抿,咻咻地喘着气,慢慢地,他的脸色平静下来,变成阴郁绝望,怒火闪烁的目光变成了冷彻骨髓的恍惚,那张英俊的脸再无一丝表情,他不说活,也不再看她,大步离去。
“疯子,变态!”若青想尽了一切词语来痛骂这个夺去她初吻的男人。
对方的背影丝毫不为所动,就那样冷冷地走掉。
“顾北夜——!”夏若青追上前两步,又歇斯底里地大叫了一声,气得都快发疯了。
顾北夜充耳不闻,目光涣散着,魂不守舍的一路往前走着,没走多远,猛地停住脚步,一只手死死地扣住脑门。
光线一寸一寸地变暗,一寸一寸地消失。
视野里的一切风景变得模糊不清。
一阵钻心的剧痛自他的眉眼间慢慢撕裂而下。
男孩痛苦得抱住头,仰天嚎叫出声。
轰的一声。
整个世界里一片漆黑。
仿佛受了惊吓一样,男孩剧喘着张大嘴巴,狼狈地跌倒在地,他不知所措地叫喊,在地上乱冲乱撞,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而望。
夏若青恍惚的视线定格在那里,彻底傻掉了,她目瞪口呆的望着这边发疯的男孩,混沌的大脑根本没反应过来。
路人指指戳戳,三三两两地围观过来。
顾北夜仿佛是一头受了伤的野兽,瞪着眼睛,痛苦地哀嚎不止,四下乱摸乱爬。
那情景真是骇人心魄。
若青吓坏了,张着嘴无法呼吸,双手紧紧揪住衣摆,想要走过去却又有些害怕。
顾北夜疯了吗?
她在心里问自己。
——
六个月前,入夜,滴水的小巷里,他被王胖子一行人围追堵截,受了重伤住了院。
顾北夜压根没有想到,因为一场嗜血的赌博,他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一双宝贵的眼睛。
漆黑的深夜,医院的走廊上弥漫着消毒水与药物的刺鼻味。
病房内寂静无声。
白色窗帘被晚风扬起轻盈一角。
一束细小的亮光直直地打在他的瞳仁上。
端坐在椅子上的男孩面色虚白,窒息地问:
“医生,我的眼睛是不是要瞎了?”
“不做手术的话,不超过一年,你就彻底看不见了。”医生表情慎重,回答简单犀利。
男孩皱起眉头,清俊的脸孔变得刚毅起来,顿了顿,又问:
“那,做手术需要多长时间?”
“术前术后,半年!”医生熄灭了手电筒,转过身去,在办公桌前徐徐坐下。
男孩身子一抖,无望地闭下了眼睛。
走廊上,似乎有冷冷的夜风穿透墙壁,直刺入他的心脏,将他全身的血液彻底冻结。
男孩低了低眼睛,心烦气躁地往前走,脚步声空洞而死寂。
少顷,他搓了搓眉骨,随手奋力一扬。
一片凄惨的白。
几页白纸哗然飞起,纷纷扬扬的散落在他的头顶。
那是他的病例报告。
光线清寂的走廊上,一盏小小的壁灯勾勒出他单薄苍凉的身影。
男孩越走越快,颀长的背影在走廊尽头消失成一个渺小的光斑。
——
夜色阑珊的大街上,看戏的人群不断在这里更迭。
一片沸腾的喧嚣声中,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这个发狂的男孩,任由他胡冲乱撞。
若青鼓了很大的勇气,才压抑住心头的颤栗,她紧抿着嘴,一步一步地靠近过来。
穿过了密密匝匝、指指点点的人群。
她来到了顾北夜旁边,慢慢俯下身去,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抓住他的胳膊。
“喂,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了?”她心有余悸,暗暗怀疑他可能受了什么刺激。
顾北夜的身体急剧颤抖,额头大汗淋漓,脸上布满了惊茫的骇然,埋着头东冲西撞。
若青惊喊一声,拼命拽住他前扑的身子,急喊:“你到底怎么啦?”
然而。
顾北夜却什么也听不到,低吼一声,一扬手,粗鲁地挣开了她。
若青不由闪了个趔趄,双肘重重地搓向砖地,她咬住嘴唇瘫软在地,心中惊惧不已。
顾北夜面色凄狂,双手抱住头,整个人缩成团,雪白的嘴唇瑟瑟哆嗦。
“你发什么神经啊?”若青咬咬牙,寒声问,忽然一闭眼睛,大义凛然的再度靠近了他,试图将他搀扶起来。
顾北夜的思绪一片狼藉,黑曜石般的眼睛喷涌着模糊的泪光,他喘息慌乱而急促,大力抗拒她的好心。
“滚开——!”
若青被他毫不留情地手臂一掷,甩得背过身去。
女孩脸色一变,气急失笑。转身,愤怒地看他。
“疯子,你爱怎样就怎样,我不管你了。”说着,负气想走。
可惜,只走了两步,那脚步又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叹息一声。
若青心里想着不要多管闲事,可是天生的怜悯之心却让她举棋不定。
身后。
顾北夜的眼睛大睁着,恍惚惊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