逯顶是个不多言谈的干部,很少进监院,也很少找集训犯人的麻烦,今天看着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那走路的架势都是十分恼怒的样子。见逯顶上来,我也赶紧往号里赶,逯顶在我的前头,一进监号就喊:“米东学,哪个是米东学?”米东学一看来者不善,低着头脸通红,腿都有点颤抖,就那模样叫谁一看都能知道就是他。逯顶指着米东学:“他大爷的,你在号里就不学习?是不是这几天还想着早早回去偷人里?”
米东学头低着,看样子就像那会把犯人带到大街上有街的样子,低头不语,眼睛不敢看人:“啪!”可能真的气急了,逯顶打了米东学一个耳光:“你考12分咋能下队,不下队咋能改造,不改造咋能把你的无期变成有期?变不成有期你就真要在监狱待一辈子?”说的时候逯顶甚是恼怒,其实他说的也对,在这个四面高墙中,谁都恨不得飞出去,谁不想好好改造啊。但是我见米东学真的用功了,天天《规范》不离手,但就是背不会啊。对一个正常人可能不算啥,但对于七窍开了六窍,就背《规范》一窍的米东学就是难了。在看守所要背监规的,也不知道那会是咋熬过来的。
我那会看了看分数,有好几个不及格,但米东学是倒数第一。
这时米东学开始抽泣,可能是自责吧,也可能是委屈,但监狱会《规范》是硬性指标,不会背就谈不到遵守。因为《规范》是改造的基本准则,听老犯人说过就是减刑法院有时也抽几条《规范》让背。可是这个米东学确实背不会呀,我也给他想不出办法。
“林峰,林峰呢?”逯顶真的急了,又在找我。看这阵势,该收拾我了。我赶紧争取个好态度;“报告:逯队长,林峰报到!”这逯顶一看我在他身后,又见我昂胸抬头,姿势规范,先放了一半的气,转过脸,歪着头眼睛翻着,指着我:“林峰呀,你呀,你呀,咋说你呢。一个号里出了两个第一,不容易呀是吗?你平常怎么管他们学习的?”我心里说,这个人才分到我号几天,我能管得了吗,但逯顶管教在气头上,说活必须讲究语气和方式,我还是标准的立正姿势:“报告,我责任重大,负有完全不可推卸的责任,只是米东学才分到我们号里仅仅几天时间,再加上他天天《规范》不离手,背诵不离口,所以没有发现这个重大问题。”可能我的回答没啥漏洞,再加上我的态度极好,站立绝对规范,逯顶才摇摇头。走出监号,我刚放松心情,忽然逯顶又回过身来:“林峰,这个米东学交给你了,每天抽他几条背诵。”然后又坚决地看着我:“林峰,米东学背不会《规范》,你们两个都不能下队。”说完狠狠瞪了我一眼,走了。
不准下队?这下完了,陪着米东学吧,他这《规范》背会可能是无期了,我这有期徒刑也改成无期了。
逯顶干部走了,肖安就来了。他有些不好意思:“林峰,你果然厉害,我还说你字写得潦草,我能钻个空子,考个第一,也能留在十三中队多好,在这个队不用出体力,当个老师多好。”他说的时候有点沮丧::“我刚还想这好事呢,看来好事轮不到我了。”
我给他宽心
:“反正留监了,也算是吉人自有天相了,在哪个队现在谁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能留到这个队不。完了再说吧,反正都在一个监狱,今后也有互相照应的机会。你考试是第二名,我们骑虎相当,也真说不定能留在十三中队呢,只有再看老天是否眷顾了。”肖安还是唉声叹气:“是啊,再说吧。”他现在眼里又多了几分乞求;“林峰,你要是真下到教员队,无论是思想考试、还是技术教育都要关照我呀,别忘了我们的感情。”
说话的时候,肖安一直看着我的脸色,他是想从我的脸色中断定我对他话的分量。我看着他,肖安虽是见风使舵的人,但毕竟都是h看过来的,再说无论是在看守所,还是在监狱也都在困难的时候给我解决过抽烟的问题,人常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吗,人家还不是想达到一个小小的目的?再说我到底分到哪还不一定,绝对不能把话说绝了。所以我也很真诚地说:“肖安啊,看你说哪了。在看守所你帮过我很多忙,我都在心里记着呢。”我也看着他,庄重表态:“放心,如果真到教员队,要能照顾上的肯定你是第一个。”肖安一听这话,心里有了底,脸又挂上了笑容,他高兴的时候总要把嘴撅起来,上嘴唇成为一个三角形,只是颧骨很高,眼睛很小,笑的时候皱纹都提到颧骨的尖上。两边形成《》似的三道波纹。他掏出烟,赶紧又给我点上:“林峰啊,还是俺肖安看人准哩,你想想在看守所我就实心实意跟着你,谁敢说你林峰坏话,就是和我肖安过不去,因为这事也没少惹麻烦,现在你看看还不是我们兄弟关系铁吗?”肖安说的时候也和看守所那样一样讨好。我知道来到监狱他知道我不是大学习委员了,早不见了原来的讨好献媚劲,把那些讨好的语言都给了那个大佬了。现在看出来一些动向,又开始靠拢过来。
其实我也不能怪他,一个外省的犯人在异地服刑,不巴结讨好日子是不好过的。在监狱里这是一种生存的伎俩,不过有些人绝不会向肖安这样发挥到了极致。
肖安是个能人,下队也不会吃亏,我觉得我会分析人,甚至把一些人看得特别透,但是有时候也会找准别人的软肋进